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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芊本靠墙坐着闭目养神，听到动静，抬起眼帘。看到来人那一刻，她微微有些吃惊。
不过，随即便皱起了眉头，露出一丝警惕的神色：“蒋太医。”
来人穿着一件暗纹的锦缎长衫，外面罩着间漆黑的披风，人高马大的站在那儿，猛地看上去还有点?人。
他用了几粒碎银子便打发走了牢里的侍卫，这才走了过来。
瞧见沈碧芊，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以为沈姑娘贵人多忘事，没想到，还能记得蒋某，真是让蒋谋受宠若惊啊。”
话说的客套，可怎么看都觉得他此行的目的不那么简单。
“蒋太医这时候来看我，想必也没什么好事吧。”
蒋太医笑了笑，说道：“沈姑娘身娇体贵的，想必在这大牢中也是难熬。蒋某特来送姑娘一程。”
沈碧芊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就你？”
“是啊，蒋某一人足矣。”蒋太医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沈碧芊突然发觉不对，立刻捂住了口鼻，斥道：“是迷药？”
“没错，之前我就让人在着炭火里加了料。烧了这么久，想必也差不多了。”
似乎印证了他的说辞，很快沈碧芊便觉得头晕眼花，站都站不起来。
“你！”沈碧芊指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人还真是记仇，记得跟他结下梁子大约是五六年前的事儿了，他被逐出太医院，便一直怀恨在心。但之后沈碧芊便没怎么关注他了。以为这事儿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这姓蒋的在这儿等着她呢。
沈碧芊叹了口气，这迷药被下在炭火里，无知无觉已经吸了这么久。此刻再要逼出根本不可能，沈碧芊悲哀的想，没想到今日会死在这家伙手里。
老天还真会开玩笑。
她很快平静下来，看着蒋太医道：“我已经被押入天牢，早晚逃不过一丝。蒋太医这时候来杀人，是不是未免有些画蛇添足？”
蒋太医咬牙切齿道：“亲手杀了你，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沈碧芊挑了挑眉：“蒋太医应该已经不是皇宫里的太医了，无官位在身，却能轻松出入天牢。想必除了私仇，蒋太医身后还有人吧。”
“你胡说什么？”
蒋太医没想到沈碧芊这么聪明，他什么都没说，她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手里捏着一把匕首，心中隐隐有些着急。
之前他跟她闲聊，是想等到药效发作，她彻底晕倒再动手杀她。
可如今，他有些等不及了。
沈碧芊看他神色紧张，忽而一笑：“让我猜猜看。会是谁呢？这么想置我于死地，竟然不顾皇权法度，急吼吼的派一个与我有仇的人前来。”
说到这里，她特意抬头看了蒋太医一眼：“难道是柳相国？”
蒋太医顿时激动起来：“你胡说！”
“蒋太医就这两个女儿，可都因大皇子而死。大皇子谋反被杀，柳相国为了自保只能壁虎断尾，断绝与这两个女儿的关系。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而不能施救。这件事是他此生之痛，可他不能恨皇上，只能恨我。若不是我与凌千城之前的冲突，凌千烨不会去争夺皇位，这件事便不会牵连到他的女儿。”沈碧芊看着蒋太医，笑了笑，“他是这么说的吧。”
蒋太医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沈碧芊难道有千里眼顺风耳，竟然分析的丝毫不差。
柳相国那段时间是死过一次才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可女儿之死，他无能为力。
心底藏着一股火，日日灼烧着他，让他寝食难安。
原以为该死的人都死了，可没想到，沈碧芊竟然还活着。
那个最应该死的人，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跟以前一样嚣张跋扈出手惊人。
看到她，柳相国便想起了已死的女儿，心底的火便瞬间暴涨起来。
尤其是他得到小道消息，听说太子一番游说，皇上有可能会放了沈碧芊。他便坐不住了。他买通了侍卫，让蒋太医亲自去杀人。
蒋太医与柳相国是连襟，又一直承蒙柳相国关照，这个时候让他出手，他自然是义不容辞。更何况，他对沈碧芊也是恨之入骨。若不是她的搅合，自己何至于丢了官，弄成这幅样子。
沈碧芊看蒋太医彻底站不住了，便又加了把火：“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件事的确跟我有点关系。所谓蝴蝶效应，大抵如此吧。”
蒋太医听不懂什么蝴蝶效应，他只知道，现在沈碧芊非死不可了！
他打开牢门，拿着匕首直接朝沈碧芊刺了过去。
沈碧芊一直靠着墙坐着，一副随时能晕过去的样子。
然而，在蒋太医刺向她那一刻，她的眼睛陡然一亮，抬手死死握住了他刺过来的匕首。
她说了这么多，就是在刺激他。
他若不提前动手，她怎能釜底抽薪。
可沈碧芊终究是小瞧了他。
药效已经在体内发作，而他又用尽了全力，此刻她的气力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那指向她的匕首，也一点点靠近。眼看就要刺入体内，掌风袭来，蒋太医顿时被打了出去。
身子撞在墙上，又重重落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勉强抬起头，看到来人，不由得惊惧道：“太，太子！”
凌千烨一袭金纹绛紫长袍，面色冷峻，缓缓走到蒋太医面前，雪白的鹿皮靴一脚便踩在了他的手上。
“天牢刺杀，是柳相国派你来的？”
凌千烨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蒋太医感觉浑身的骨头都碎了，疼的说不出话来。
他喘了一口气，正要替柳相国开脱。
凌千烨下一句话，却硬生生将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受人指使，尚有存活的余地。天牢杀人那可是逼死无疑。你想清楚了？”
这一问，让蒋太医浑身冒气一层冷汗。
柳相国虽然向他保证过，一切都由他担着。可如今被太子撞见了，他若真把责任给揽下来，只怕十个柳相国都救不了他。
正在他内心挣扎之际，凌千烨已调转身，走到沈碧芊面前，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嫌弃道：“还真是多事。”
可看到她血流如注的双手，他的瞳孔微微一缩，对蒋太医多了一丝杀意。
沈碧芊一言不发，只是闭着眼轻轻喘息。
她实在太累了，眼皮根本不受控制。
哪怕手上的伤口再疼，意识也不可遏制的消失了……
地牢里的光明明暗暗，不知从哪儿里吹来的冷风，让人冻的直打寒颤。她的脸依旧是小小的尖尖的，闭着眼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恬静乖觉。
几缕发丝在脸上轻轻跳跃，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可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他似乎很久没有仔细看过她，尖瘦的巴掌脸，漆黑的睫毛，长开的五官，都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纯朝气。哪怕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脸上的胶原蛋白依旧带着羊脂玉一样的味道。
一时间，时空交错，他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夜晚。
她在天牢里说：“我可不想坐以待毙！”
凌千烨沉下眼眸，二话不说，一把抱起沈碧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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