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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邑城的冬天来了。
“展鸿兄竟然没告诉你？”
三人找了个酒馆，要了一壶暖酒。对着窗外纷飞的雪絮，苏昀一杯暖酒下肚，望着沈若何，笑道。
余锐这个人，大多数时候嘴很严。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沈若何思忖着，端起温热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也不是事事都与我说。”余锐笑道。
苏昀轻笑一声，窗外风疾雪紧，大如手掌的雪花飘上酒桌，六角棱花来不及闪光，便化作一滩冷水。
苏昀垂眸，低声说了两个字，仿佛他这一世的温柔都只给了这把剑。
沈若何恍然，余锐既知道苏昀的剑名，便早就知道他和那狐妖是旧相识了。
“苏仙长还真是……简单直接。”她虽不知道四年前的详细，但苏昀早已情根深种，看来是不会错了。
“那江玉择断了一只手臂，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苏昀抬眼，便又是熟悉浅笑着的面庞，“怕是后患。”
“他虽有心，但却无力。江玉择想报复，也要有人帮他才行。”余锐杯里的茶冒着热气，笑道，“今何夕来找他，想必也是想利用他想报复的心理，给他的无妄灵环是个未完成品，没有反噬，说明他对今何夕还有用处。”
“余大哥，你的意思是，今何夕还会来找江玉择？”
“派人盯好江玉择，今何夕大概也藏不了多久。”余锐饮着茶，索然无味，不由得瞥一眼酒壶。
“余大哥，你不好奇这今何夕与龙家关系么，他怎会有这么多无妄灵环？”沈若何几杯暖就酒下肚，面色微红。
余锐无奈笑道：“你可知，天枢府这两个月将大庸上上下下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今何夕，是为何？”
沈若何神情恍惚，她一直觉得是今何夕利用术法逃过了天枢府的搜捕。
“若是一直用术法藏身，也会留下些许痕迹。”苏昀似乎看透了她的心。
沈若何刚要开口，忽觉得腹中温热，灼浪翻腾，一阵晕眩伴着难以抑制的恶心由下至上涌了过来，她猛然起身跑到酒馆门口，扶着墙角呕吐不止。
刚才喝了几杯，她记不清了。
余锐追着她出来，轻拍她背，递了杯热茶，“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别喝了。”
沈若何起身，眼前的余锐忽远忽近，越发模糊起来。她接过茶杯漱了口，随手将杯子丢在地上，眯着眼，伏进余锐怀里。
想起一年前，三人也这般对坐着饮酒，那一日，余锐一杯便倒了。
她在他胸口磨蹭了一会儿，不由得笑出声来。
晚夜风霰纷纷，静湖开始飘雪了。
苏?从黄昏站到暗夜初雪，冷风吹散他发间的雪絮，他出神地望着氤氲的湖面，朦胧里，渐有船影缓缓靠近。
他说过今日回来。
余琰立在船头，手里提着两个瓷瓶，随波远眺，正见到那熟悉的白影嵌在风雪里，不由得心中温热。
足尖轻点，余琰灵力汇聚，踏着湖水几步跃上了岸。
“你穿这么单薄，还站在雪里，是要我的命么？”
余琰扯下披风，盖上苏?，不等他回话，揽着他的腰用力一提，将他整个人扛在肩上。
“余行之，你放我下来！”
苏?头朝下，长发散乱，涨红了脸，猛锤了余琰几下。
“别闹，我带了酒，一起去喝了暖暖。”
余琰提着酒，这个姿势又省力又方便。他不管苏?如何捶打，只死死搂住不放。
行至苏?寝房门口，余琰才松手放他下来。苏?理了理散发，似有不悦，道：“你真是胡来！”
“你这儿……还真是清冷。”
余琰推门进去，几盏寒灯闪烁，苏?从廊下碳炉上提了壶热水进来，余琰放下手里的瓷瓶，捧起苏?冰冷的面颊，深深吻他。
也不过才走了几日，他觉得恍若隔世。
“不是说喝酒么？”半晌，二人缓缓分开，苏?瞥一眼手里还没放下的水壶，“水要凉了。”
“可有想我？”余琰垂眸望他，目光灼热，声音微哑。
苏?推开他，在桌案边桌下，深盘里倒上热水，取了一壶酒沉进去。余琰还想抱他，却被他推到桌对面。
“家里的事你可办妥了？”苏?取了两个酒杯，在热水里滚了滚，漫不经心地问。
“你不必担心。”余琰笑道，“父慈子孝，一团和气。”
苏?倒了两杯酒，轻笑一声，“那就是不太顺利。”
微光中苏?抬眼望着他，见余琰额头上一道伤痕还未褪去，不由得心中一紧，“你和你父亲，动手了？”
他早忘了额头上的伤，若他记得，定会抹掉伤痕再见苏?，余琰微怔，转而笑道，“我在静云阁修习，父亲是看我有没有长进，切磋而已，你也看见了，这都是小伤，既是切磋，有些剐蹭也在所难免，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垂眸，沉默不语。
几杯温酎下肚，余琰睡意渐浓，他为着早些回来，赶着路一刻也没休息。
余琰挥手熄了灯，凑到苏?身后，埋在他脖颈间，深深吸气，嗅着他的味道。
他伸手正要抱起苏?，忽听见廊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靠近，那声音止在门口，转而传来雨打般的敲门声。
“苏仙长，你在吗？”
是苏明惜，苏?推开余琰，几步到了门口，给他开门。
苏明惜见二人都在屋内，慌乱间垂下头，忙行了个礼，道：“苏仙长，虞阳镇上出事了，你可要去看看？”
“何事？”门外风寒，苏?扯过披风披上。
“具体的，也不清楚，只是今夜开始，镇上许多人都发烧、呕吐，病了不少，就算是修者，灵阶六叶的，也都免不了病了。”
“病因不详？”苏?双眉紧蹙，心中渐沉。
苏明惜摇摇头，道：“如今家主不在，只能找苏仙长你来拿主意了，我们静云阁要不要去看看？”
“自然要去。”
苏?回身望着余琰，清冷的双眸里爬上一丝鲜有的温润。
“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余琰拉着他手，紧握着，道：“我与你一同去。”
“等我回来。”苏?微红的面颊上浮起盈盈笑意，“我兄长外出了，家里总要有个人守着，你就别去了。”
余琰本是决意要跟去的，可听了“家里”二字，竟把嘴边的话都忘了个干净，愣了半晌，只缓缓道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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