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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余烟袅袅，余元白嗅了嗅，心沉下去。
“你若不杀我，出了这门，必身首异处……”
余元白转身，几步迈到床榻前，掀开纱帐。
眼前的人已然形容枯槁，微张着唇，颤抖着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双目圆睁，朝着余元白站立的床榻边转动着眼球，只求长生，到如今却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差别。
余元白诧异中垂下手，欲言又止。
刚才的几句，不过是这个老人用仅存的灵力传音与他。
“求你，快动手，我想死。”
余元白想起前几日百里家主的死法，瞬间就猜出了个八九分。
刀锋摩擦着刀鞘阵阵地鸣，余元白有些犹豫。
眼前的老人眼角噙出泪，神色哀求而急切，曾想长生的他，现在比谁都想死。
“好，我就成全你。”余元白拔了刀，低声道。
剑光森冷，余元白抬手间，一阵撕裂的巨痛贯穿全身，长剑从身后刺穿胸口把他整个人插在地上，他单膝跪在床榻前，鲜血喷溅着爬满了纱帐，老人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缓缓闭上眼。
“你儿子杀了我弟弟，我要你陪葬。”龙景弘的声浪幽然在余元白耳后响起，他冷寒的眸低染上一层血色，手腕猛然转了转，灵力倾泄而出。
他本不想用这种方式杀余元白，可龙景毅死的消息就像是一把火，烧光了他的谋划和欲望。
龙景弘压着灵力埋伏在帷幔里，余元白真的没有察觉。
“抱歉啊。”他望着床上的老人，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你还没等到那个杀你的人。”
余元白用最后一丝灵力抬起手，他的刀不再有灵光，最后这一刀，只落在床沿，磕出一道细浅的印痕。
冬日暖煦，草原上的晴空如碧。余元白身死的消息两日后才传到草原。
这二十八年以来，余展鸿刀下斩过的妖魔人鬼无数，他似乎什么也不怕，可这一日，他怕了，余锐红着眼，像只发疯的狮子，他一次次骑上开阳，却被沈若何一次次拽下了马。
“不是现在，你冷静下来。”沈若何把他抱在怀里，余锐不挣扎，甚至不发出半点声响。
“冷静下来……”除了这一句，她想不出该说什么，不管是对余锐，还是对自己。
余元白的死，意味着余家家主已自动顺位到了余锐身上，他如今的一举一动，不仅仅牵涉他自己，还关乎整个家族。
余锐未尝不懂。
“回元都，尽快。”余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已颓然了半日，现在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现在么，余大哥，你别冲动……”沈若何抱紧他，此刻他冷静下来，沈若何反而更害怕了。
余锐轻推开她，发红的眸低压着道不明的情绪，愤怒，悲伤，疼痛，晦暗……沈若何看不清楚，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余大哥，就这么走了，灵脉怎么办？”
余锐擦了她面颊的泪：“这就调派安北天机营的人过来，加派人手，你与我去元都，就我们……”
余锐顿住，片刻道：“带上龙景毅的尸身。”
龙家此刻怕也是乱作一团，就算想来玄荒之地，大抵也是分身乏术。
“也是，龙家没什么人了用了。”沈若何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却像被惊雷打了一般愕然抬头。
“怕是还要防着些，叫也苏家的人也来些，再通知你二叔……”
余锐清楚她在担心什么。
从玄荒之地回元都，太远了，余锐等不了，他仿了沈若何手里唯一一张传送符。
“先回元都天枢府，若是传送有偏差，就在天枢府见，切记，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都这个时候了，余锐还在担心她。
沈若何点头，燃了指尖的灵符。
她果然传错了地方，沈若何拿的是陈盈盈绘制的正版货，居然还是传错了，她此刻心绪混乱，灵力不稳，到底还是拖了后腿。
眼前灵台高阁遍布，每走几步就有一个丹炉，沈若何在氤氲白烟里转了个弯，却见几个护卫朝她走近了。
她猛然俯身，找了个丹炉藏在后面。
这一行人的打扮她分明是才见过不久的，正和草原上那帮龙家修者一模一样。
她把自己传到了龙灵台！
沈若何掏出水镜，水镜灵波流转，正有余锐的灵信传来。余锐拿着自己仿画的传送符顺利到了天枢府，她却像个傻子似的羊入虎口。
沈若何简单回了个信，只说自己在附近，很快就到。
一行龙家护卫经过，沈若何隐着灵力，长出了一口气。
“小姐姐，你是谁啊？”一个轻甜的少女音在她头顶响起。
沈若何吓得从丹炉后跌了出来，仰头，身后的墙上伏着一个明媚少女。
“你是怎么进来的？龙灵台里用水镜的话……很快就会被我大哥找到的，你快跑吧，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那少女嫣然一笑，道。
她在龙灵台，还能去哪里？沈若何细细打量这少女，十六七岁，五六层云纱制的华服，怎么看都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小姐。
“你，不会就是龙三小姐吧？”沈若何脱口而出。
“小姐姐，你怎么认得我？”
龙语棠从墙上翻下来，站不稳，摔在地上，叫了一声疼。
沈若何面色一沉，“你二哥的事，你知道吗？”
“我二哥？他怎么了？我好几日没见他了。”龙语棠双眸眨也不眨地望着沈若何。
这姑娘不像撒谎，但沈若何并不信她。
“龙三小姐，我是中了术法不小心进了龙灵台，请问，我该怎么出去？”
龙语棠茫然望着她，似懂非懂，半晌，笑道：“小姐姐，我要是知道怎么出去，我也早就出去了啊！”
这可难办了，天色见晚，她必须尽快赶去天枢府才行。
“那……你们龙灵台里，有个百里家的少年，你可知道他人在何处？”
事到如今，沈若何只能找百里湘碰碰运气了。
龙语棠从地上爬起来，莞尔一笑，“百里家的少年？你说的可是……文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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