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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尖声尖气的声音响起，白雪飞一抬头，就看见那傅监军一脚踹在瘦猴一样的男人屁股上。
男人哎哟哎哟地在雪地里一滑，滑到她脚边。
白雪飞吓得立刻收回四处乱看的目光。
一路走来，越靠近总监军的地方越破烂，人也越来越瘦弱，直到这最后一个营地，她这才见到了和记忆里的宁古塔一模一样的地方。
地上的泥饼混杂着渣滓，又香又隐隐带着腐臭味。
龟缩在房间里烤火的小监工们，时不时回头骂上两句，打完一局牌，选一个人出来“热身”。
“你去！这些贱命蛆狗，皮厚骨头硬，打的老子手疼。”
“老子也懒得打，实在是这些臭虫一天不打欠得慌。”
“我昨儿打死一个老家伙，出了一身汗，鼻子也不堵了，喉咙也不咳了。”
“你那还是不行啊！选什么老家伙，就那十来岁的水灵灵的骚母猪才好，一鞭子下去嘤嘤直叫，叫的哥哥心里都是火辣辣的。”
“放狗屁，老子就没见过一个水灵的。”
“你泼盆水不就水灵了吗！哈哈哈哈……”
白雪飞低着头，沉默不语。
心里，却难以避免地升起无名的怒火和无奈的憋屈。
突然，面前一只脚挡住了去路。
“哟，这个水灵。怎么样，早知道今儿个自己走过来，还不如昨个哥哥背你过来。”瘦猴一样的男人伸出手来。
下一刻，那只手差点被砍断。
贺元新毫不客气地抽刀，擦着白雪飞的肩膀过去，正正抵在男人的胸口。
“滚开！”
平淡地声音，却叫男人从心底里战栗，抬头望去，那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陋的脸上，竟然长了一双摄人魂魄的眼睛。
一望过去，男人就不由自主地冷汗直冒。
傅监军在他身后站着，呸了一口唾沫，一脚把男人踹了个狗啃泥。
“丢人现眼的废物。”
他也想不通，人还是那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得了看重不说，通身的气质竟叫人不敢冒犯。
“我倒要看看，总监军的东西谁敢动！”
他语气不足，下意识握住鱼腥草，继续嘀嘀咕咕，“前辈前辈，赐我力量！干他丫的。”
贺元新淡淡扫了一眼，假意推了白雪飞一把，抬脚就往里走。
“别怕。”
他轻声说。
白雪飞点头。她其实也发现了，相比于贺元新这个身份，贾监军这个身份好像更加不用任何遮挡。
怀疑又怎么？
现在这个身份分明被贺元新弄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姿态。
越往里走，越暖和。
来往的小监工端着热水，碳火盆进进出出。
看见贺元新的时候点头哈腰，就算贺元新半个眼神都没分过去，那些人也殷勤地过来接过他的斗篷。
“贾监军，小的帮您牵绳，这种蝼蚁哪儿能累着您一双点金手……”
贺元新淡淡扫了一眼。
监工僵在原地。
“没眼力见儿的家伙，滚出去撒泡尿洗洗眼睛。”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语气里都是不满。
任何上位者都不会喜欢下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去讨好别人。
即使，他自己也有求于人。
说完一句话，苍老的男人就不停咳嗽起来。
贺元新递过去一杯水。
苍老的男人再次说话，“辛苦你了，我这病要是好了，以后，你在整个宁古塔便是说一不二。”
“谢总监军。”贺元新道。
“这个母……咳，女人，你看上了？”
老男人嘬了口酒。
“……也不是不行，但你得提前跟我说嘛。你这样抢，叫底下人怎么看我。”他又咳了两声，继续道，“而且好东西，总得先孝敬了我，我用完了，你要喜欢，再给你也未尝不可，不过一个玩乐的物件儿，你以前……”
“总监军，此女有大用。”
贺元新打断他，语气都生硬了几分。
白雪飞离得近，甚至听到他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他。
贺元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手，默默呼出一口气，而后从怀里拿出一份图交过去。
“总监军，您看，这是我从贺元新房间找到的半张藏宝图。贺元新此人，阴险狡诈，防不胜防，明里是为您做事儿，暗地里竟然有这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实在可恨。”
苍老的男人终于从座椅上起身，“这图……”
“这图一定是真的。”
贺元新站在白雪飞面前，背朝男人，伸手将她鬓角的雪花抹去。
收手之时，手上又是一片地图。
他转过身，站在她面前，“您看，此女子一定也是贺元新那厮的帮凶！否则，这图怎么分成两半，一人一半！”
白雪飞被他挡着，没忍住弯了嘴角，但很快就压下去了。
这……无中生有……
实则暗度陈仓。
但怎么能如此面不改色的骂自己??
匆匆一眼，她差点没吐了，那男人说是猪样，都侮辱了猪肉的美味。整个就是一滩烂泥，陷进油腻发黄的蓝布包裹的椅子里面。
眼睛?
没看见这俩玩意儿。
“咳咳。”男人看了半天，“所以，你早知道这女人不简单，所以才叫我支开贺元新。”
“没错。”
贺元新面不改色，“只要有这个丫头在，不愁贺元新不低头。而且这丫头能和贺元新同流合污，想必也有两分本事，所以，现在不光不能动她，还得明目张胆地好吃好喝伺候着。万一贺元新那老贼跟我们耍诈，也好有个后路……等拿到长生不死的仙丹……”
话没说完，但老男人已经浮想联翩。
“长生不老啊。”他语气飘了起来。
贺元新又道，“小人这公鸭嗓都能治好。万年难遇的红玉钟乳啊……还有什么不可能……连第一公子赫连青衫都寻宝而来，这山里……”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旁边伺候丫鬟。
“这是小的拿藏宝图的消息和赫连公子换来的药。”
“好！咳咳咳。”
老男人试着站了起来，扑腾了几下，没能起来，气地砸了个杯子，“没用的狗东西。还不来扶我！”
左右立刻跪了两个丫头。
老男人一脚踹了过去，“蠢死，叫你扶人，偏要下跪的贱骨头。”
“那是因为敬畏。”贺元新弯了弯腰，“长生之后，皇帝算什么，你就是这里的王，不，这个世界最强的男人。”
“哈哈哈。”
老男人大笑，一边咳一边止不住地笑，刚刚想要摸两个丫头的想法也不翼而飞。
“好好好！既然消息都能换好东西，事不宜迟，你带上人手，还有那个赫连公子，去跟他合作，咳咳咳，我给你机会，你可得好好表现给我看呐……”
“是。”
贺元新转身就走，连白雪飞的脸蛋都没让男人看见。
“等等。”
男人又道。
贺元新眯起双眼，悄悄抹上了腰间的佩剑。
“既然有用，给人把绳子砍了。免得那姓贺的找茬。你去把人叫来，我训两句。”
“是。”
贺元新点了点头，带着人出去了。
从总监军的房子里出来，还是被人好声好气送出来，这下，远观了傅监军和一众人看好戏的，彻底歇了心思。
出了路口。
白雪飞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跟着走到一条小路，她才小声问道，“贺哥哥，总监军，他跟我印象中不一样。”
虽然见得少，但曾经那个男人五大三粗，还是八尺的高个子，每次出行，身边都跟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汉子。
“恩。我的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好吃啊。”白雪飞顺嘴一接，然后才反应过来，捂住嘴巴，小声道，“你给他下毒了?”
“也不算毒。银针验不出来，但吃多了，确实会叫人产生依赖性，并且发福，虚胖，寒冷……最后痴呆。”
擒贼先擒王。
总监军就是这里的土皇帝。
他突然想到。
好几次看到这丫头莫名其妙半夜点灯，起床吃东西，又不知道节制。
肚子疼了好几次！
他心疼，又打不得骂不得，眼睛一眯，“吃我做的饭，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管不住嘴的那种，肯定要发福。”
发福?
本来，白雪飞是无所畏惧的，但刚刚有了参照……
她脸色发白，“贺哥哥，我，我也会变成那样?”
贺元新停住脚步，回头，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笑容，把人逼到角落。
“少吃是不会出事儿的，你是不是偷吃了?哎呀呀，仔细一看，好像……真的有小胖妞的趋势。”
哇的一声，白雪飞哭了出来。
丑哭的。
“啧啧。”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白雪飞抬头去看，是好久不见的赫连青衫。
此刻，他正靠在墙头，抱胸嬉笑，“没想到哇没想到，你这丑八怪还有两幅面孔。”他凑近了小声道，“剥了面皮是和蔼可亲的大哥哥，现在么，是逗弄小姑娘的无耻混蛋！”
“滚边儿去。”
贺元新一把揉乱小姑娘的头发，“好啦。你记得乖乖喝茯苓水消食，就不会那样。而且……如果是你，小胖妞也可爱，变成什么样都可爱。”
到底还是不忍心剥夺小丫头最大的乐趣。
还是一日三餐盯着人喝茯苓水好了。
“真的?”
白雪飞问完，自己都不知道问的是贺元新的前句话还是后句话。
赫连青衫看的摇头，腻歪！
“行了，你走吧你！接下来就把小丫头交给我好了，这一身粗布麻衣真是糟蹋了个美人胚子。”
贺元新还要换原来的面孔去挨骂。
但他淡淡扫了赫连青衫一眼，“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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