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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亡国公主生存法则 > 第一章 玉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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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秋天,百花凋零。

    刚下过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秋天的肃杀和雨后的疏懒在空气里微妙地纠缠着,微妙地化解了一点敌意。

    傅玉夭一只手支着颐,另一只手给顾余倒了一杯茶。

    “听说新帝即位,还没来得及道贺,那我就以茶代酒,敬陛下一杯吧,”傅玉夭苦笑了一声,但是笑容里更明显的是嘲讽的意思,“也不知道,陛下这几年来有没有在喜好方面骗过我?您是更喜欢茶?还是更喜欢酒?”

    顾余一言不发,像以前无数次一样接过茶杯啜着茶,同样的低头不语,同样的面无表情,他还没有换上新制的龙袍,普通的衣服上还沾着刚刚夺嫡时留下的血。

    傅玉夭恍恍惚惚,觉得他们好像还像从前那样,没有变,好像那场婚礼如期举行了,在这茫茫天地,他们只属于彼此。

    但是身上沉重的华袍在提醒自己,不是这样的。

    命运使然,他们已经背道而驰。

    顾余放下茶杯,一双浅淡的琥珀色眼睛看向傅玉夭,依旧是无悲无喜,就像是他们刚认识那会儿,顾余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热切,有的只是他对任何人都一样的淡漠。

    对了,这才应该是真正的顾余,或许除了天下至尊的位子,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让他在意的。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攻打我的帝都。”

    顾余开口问道,傅玉夭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摆布的小裁缝了,而是如今玉族大军拥立的新君,她坐在这里,不是来跟顾余谈昔日恩怨的。

    他们都是皇帝,而且是对立着的皇帝,在即将到来的战争里,他们之中只能活下来一个。

    “陛下不想再说些别的什么吗?比如跟我解释一下那些事情,或许我们双方能化解恩怨。”

    顾余眼睛都没抬:“没什么好说的。为你所闻,为你所见,仅此而已。”

    “确实,”傅玉夭笑了笑,“除了你的苦心经营和狼子野心,这些事情都没有任何更好的解释了。我其实应该相信那本书上所说的话,相信两个不亡魂之间,本就该是相斥的我们两个本来就应该不死不休。”

    傅玉夭起身,扔下战帖:“念在陛下往日对我的照顾,那就让陛下的皇位多坐几天,三天之后,朕会亲自率兵攻城。”

    “明天吧。”顾余轻描淡写地说,一如既往地懒得解释。

    傅玉夭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时说:“如你所愿。”

    傅玉夭走之后很久,顾余都没有起身,一直坐到天色渐晚,他盯着树上最后一片叶子落下了,然后露出了笑意,温柔浅淡,但是却是傅玉夭熟悉的。

    “不死不休,对我来说,或许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词了。”

    两年前

    皇帝最宠爱的楚王在新婚第二天就向大理寺递交了状令。

    大梁朝律法严明,即便皇子诉讼,也必须由大理寺公断,只不过涉及皇室,朝中要员及皇室宗亲都要来听审罢了。

    楚王新婚燕尔,大动干戈要状告何人?乃是帝都中最神秘的裁缝铺的裁缝铺——裁云馆的馆主。

    相较于楚王爷,这位馆主倒是更惹人眼,她的店铺开在帝都中最不起眼的永宁坊中,却有不少达官贵人愿意横穿整个帝都来她馆中求一件衣裳。但这位馆主也很有脾气,进她馆中的人如果不和她眼,就是一个线头也别想带走,但她做的衣裳又令无数有头有脸的人物腆着脸也要求一件,因为出自她手的衣裳,不说令人脱胎换骨,也能立马让人眼前一亮。

    更神秘的是,传说这馆主手中有灵器——从灵启时代流传下来的神力物件,在中原或是边地部落,都是被奉为镇国之宝的存在,它们或能占卜星命,或能御水避火,而裁云馆主手里这一件,听说能使制出来的衣物具有神奇效能,这也是裁云馆衣裳千金难求的原因之一。

    但是有趣的是,听说只要前去求衣裳的人能带过去好看的东西,哪怕身无分文也能让馆主点头。

    这好看的东西只要有夺目的外表,不拘多便宜都能得这位馆主的青眼。

    可能拥有神器的古怪馆主与当今深得圣宠的楚王爷对簿公堂,这可是一场好戏,消息一传出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皇亲贵胄们借着关心楚王的名义前来听审,一时间大理寺门庭若市。

    晌午时分下起了雨,到现在都没停。年轻的楚王在公堂上踱来踱去,时不时看向门外,显得十分焦急。三皇子熠王轻笑了声:“二哥,坐下吧,今天雨大,裁云馆主一个姑娘,自然走得慢。”

    楚王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责怪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时门外的雨幕中缓缓明晰出一个人,那瘦削的人撑着伞,踏着雨花而来,仿若闲庭信步般从容。

    一时间堂中的人都安静了,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不能破坏这仙子出尘般的美。

    不多时,这人行至堂前,收了伞立在墙边,迈步进了公堂,众人这才看清了她的真容。

    她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色布衣,衣角的大雁却生动地振翅欲飞,在这箭衣裳外还罩着一件坊间工人干活时所穿的罩衣,怀里还抱着几支带着雨水的荷花。

    饶是穿着不过寻常,也掩不住通身的气派。

    肤如凝脂,欺霜赛雪,眉目如画,难得的是比起帝都里温声细语的南方女子,这位馆主眉目里带了些异域风情,深邃得恰到好处,细且软的青丝用一根简单的白色玉簪挽着,几缕鬓发散着,显得玉颈修长,在背后茫茫水汽的衬托下,更显得如仙子出尘。

    即便是被大理寺传唤,这位馆主却像只是在百忙之中抽个空出来应付一下,好不从容。她把怀里的荷花就近放在赵王手边的桌子上,微微欠身行礼。赵王年幼,估计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气质出尘且美艳无双的女子,一下子就红了脸。

    她行至堂中,行礼道:“草民裁云馆馆主傅玉夭,应传召前来。”

    看呆了的大理寺卿清了清嗓子,开始依律审判。

    “楚王殿下状告你为楚王妃所做的嫁衣耗费楚王府俸禄千金之数,但是却欺骗了楚王殿下和当今圣上,你可承认?”

    傅玉夭轻笑一声,转向楚王:“敢问殿下,如何欺骗?”

    “你也好意思问?”轮到楚王开口,这小王爷怒气冲冲,恨不得吃人一般,道:“你收我千金,却串通尚书府骗我,让那丑妇穿上嫁衣美得如天仙一般,不然我何以会与她圆房?到现在即便是悔婚也来不及了。”

    这话一出,满堂都愣住了,谁能想到当朝楚王爷能如此爽朗,将闺房之事都坦言,这倒是让傅玉夭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复好。

    “咳咳,”熠王尴尬地出声制止,“二哥,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得这么清楚了。”

    “明明是你们自己龌龊,还怪我说得不对,何其无理。”

    这可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傅玉夭稳了稳思绪,道:“如此,请恕草民无礼,敢问王爷,楚王殿下与尚书小姐的亲事乃是当今圣上亲赐,是与不是?”

    “是又如何?”

    傅玉夭又问:“嫁衣等事宜,是楚王府主动来我裁云馆安排的,是与不是?”

    “你招牌那么响,这种大事去找你,是看的上你。”

    “那嫁衣做好之后,是王爷亲自验收才付了尾金,是与不是?”

    楚王气愤道:“我那时候哪里知道你这嫁衣有这个功效?你拿着灵器,不明明就是妖器戏弄我,我又岂能看出来?”

    “楚王爷莫要污蔑小人,坊间传闻草民拥有灵器那只是对草民手艺的夸大之词,在本朝私藏灵器是重罪,殿下可莫要凭坊间传言给草民罪加一等。”

    “我不管你有没有那劳什子的灵器,总之是你骗了我!”

    傅玉夭叹了一口气,向大理寺卿道:“大人,这前因后果如此清楚,从头到尾想娶尚书大人之女的都是楚王爷,就算真的是草民衣裳做的太好让楚王爷太过期望,那也不能依次给草民定罪。”

    “这……”大理寺卿头疼起来,一边是有理有据的草民,一边是受尽委屈的皇子,这种苦差事简直要了他的命。

    楚王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偏偏这时候赵王还袒护傅玉夭:“就是,二哥无理取闹。”

    这个吃里扒外的货!

    还是熠王有点良心,在自家二哥快要败诉的时候拉了个帮手过来。

    “顾御史,这事你怎么看?”

    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把目光聚集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

    “臣以为,此案的症结在于,为何楚王殿下会在游园会对尚书小姐一见倾心,京中早就传闻说尚书小姐十四岁就受过伤,面容有损,所以才至今未能说亲。”那声音冷淡疏离,从容不迫。

    “对啊,”赵王疑惑地小声嘀咕,“二哥向来爱美人。”

    顾御史……傅玉夭很快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御史大夫顾余,襄国公府的公子,十八岁就上任一品御史的天之骄子。但不知为何,这位公子似乎并不受父母宠爱。

    熠王又道:“既然顾御史有了头绪,不如这案子你来审吧?”

    大理寺卿很有眼力地起身一揖,顾余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然后从阴暗处走出来。

    绛紫长袍,身姿挺拔,玉冠束发更显贵气,他的五官出奇地好看,带了一些恰到好处的阴柔,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睛是琥珀一般的颜色,比一般人浅上许多,在光线变化下还有光华流转的感觉,使他整个人带上一点不染红尘的疏离味道。

    傅玉夭抬头看清了这人的眉目,先是被这好看的五官迷住了,然后疑惑。

    这人的眉目,居然出奇地和那个人有些相似。

    再反应过来,顾余已经向她发问:“敢问傅姑娘,在赐婚之前,你可见过尚书小姐?”

    傅玉夭从不撒谎,坦然道:“见过。”

    “那你可曾帮她制衣?”

    “有。”

    “何种样式?”

    “鹅黄色绣忘忧草的罗裙。”

    楚王差点跳起来:“就是那一件!她在游园会上穿的!我说原来怎么想都不对劲,原来是那时候起你们就传串通一气了!”

    傅玉夭面不改色:“但那时候,谁也不能料到尚书小姐会偏偏得楚王殿下青眼,草民只是按尚书小姐要求隐去了她的伤疤又有何不妥?”

    “真是油嘴滑舌!”楚王气不打一处来,似乎要将傅玉夭就地正法。

    这是顾余又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莫名地威严,镇住了楚王:“谁人都知那日游园会是为楚王殿下选王妃,莫非傅姑娘不知?坊间传闻姑娘身怀灵器,想来也不难猜测,姑娘用灵器制作了一件可以魅惑他人的衣裳,或者,姑娘只是用一个普通裁缝的手法依尚书小姐所要求的那样让楚王爷被那件衣服蒙蔽?”

    傅玉夭一愣,她一开始确实是被这人难得的美貌迷惑了,没想到他抓重点居然也如此厉害。

    几句轻飘飘的话,就逼着傅玉夭在身怀灵器和欺瞒楚王这两样罪责中选一样。

    大梁皇帝这些年为了灵器和各国皇室里仅存的稀有灵脉,大梁皇帝四处征战,屠灭无数部落,百姓私藏灵器更是死罪,她势单力薄,怎么敢承认这种事?

    傅玉夭停了好久,才开口道:“草民绝无私藏灵器,那日也只是想让尚书小姐在游园会上出风头而已。”

    这样说,罪责或许会减轻一点。

    顾余随即定下结论:“但是后来你所做的嫁衣也是如此,即便你未曾跟尚书府谋划过,你也充当了帮凶的角色。”

    傅玉夭低头:“草民只是想让楚王夫妇和美,并未考虑到这一层,还请殿下恕罪。”

    但凡今天没有这个顾余,她也不用这样低头认错。

    傅玉夭抬头,记住了这个让她吃瘪的男人。

    但是似乎是身体里的血脉作祟,傅玉夭只能记得这个人多么的好看。

    审判结果下来了,傅玉夭被勒令关闭裁云馆,并罚五千金。楚王似乎仍不解气,但是傅玉夭确实没那么大的罪,也便只能这样了。

    散场之际,傅玉夭对楚王说:“殿下就不想问一问,王妃那么一个千金小姐,久居闺阁,为什么会在脸上留下那么一道疤痕吗?”

    楚王气道:“没有休了她已经是本王宽容,本王还会去理她吗?”

    “王妃是在十四岁毁容,当时王爷十七岁,十七岁时王爷巡游蜀中,路遇刺客落下山崖,是一位姑娘所救。”

    “难不成你想说救我的是我那丑妇?虽然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我未曾见过那姑娘的真容,但是我是在山野遇刺,那时候我那丑妇......”

    “尚书大人在三年前还是蜀中郡守,那时候因为女儿身体孱弱,就送往乡下外租家将养,王爷**得救自己的是乡野女子,那么乡野女子何以能有这么多护卫替您挡住刺客?”

    楚王愣住了,傅玉夭接着说:“如果不是王妃去山中游玩,看见昏迷不醒的王爷,又怎么会涉险把您背下山?以至于摔了一跤被山石割破了脸。王妃来找我时,只是说想看一看当初救下的白衣公子,怕自己太丑而吓到他,所以草民做了一件那样的罗裙,后来的嫁衣确实可以说是草民自作主张,以为您二位已经相认,所以添一添喜气。草民认罚,但是王妃是无辜……”

    “王爷!”

    还没等傅玉夭说完,楚王就不顾劝阻地往王府而去。

    傅玉夭淡漠的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叹了一口气,见顾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场,她皱了皱眉,抱起桌子上的荷花,如来时一般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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