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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玉夭拿起酒坛子和百里明渊碰了一下，道：“我猜到你也该是时候来了，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扮成一个侍卫，连真实身份都不暴露。”
百里明渊拈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道：“不扮成侍卫，现在的一个裁云馆主可以跟初延的王上同桌喝酒吗？再说了，大梁皇帝虽然不聪明，但是坏心思一点也不少，我要是来了帝都，远离祖神，他怕是会马上杀了我，哪里会让我平安回去。”
“是是是，您果然还是有勇有谋。”
“那怎么能和你比呢？不过三年，就在帝都混的风生水起，一切都井井有条，看来当初是我小看你了，还以为你坚持不来了多久就会回去的。”
傅玉夭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也不算我有本事，只能说是人缘好，这些年如果不是有人在暗中护着我，只怕我早就暴露身份了。不提这个，”傅玉夭转向他，“我听说来的副使是明歌？她当时在马车里，我没看见，听说她还是来给你讨老婆的？”
百里明渊笑道：“我让那丫头以初延王女的身份出使，也好体现出此次出使的友好，来求娶公主也能显得有诚意一些。不过我这个妹妹你是知道的，比你还古怪，要求来帝都之后必须要见你，她也是想你想坏了。对了，你来帝都之前，我托付你的办事怎么样了？”
傅玉夭喝了一口酒，道：“王上的命令哪敢不从，我就算是翻墙进宫去，也要先给你探一探路，看看皇宫里有没有和你胃口的公主，也是我运气好，不久前第一次进宫就找到了一位算是比较合我的眼的公主。”
“哦？”百里明渊看起来兴趣十足，“能让你看上的，那想必十分美貌。”
傅玉夭道：“中原有一句话，‘娶妻娶贤，娶妾娶色’，你是要一个贤惠的妻子，还是要一个貌美的妾？”
百里明渊道：“那自然是才貌双全最好了。”
“想得美。大梁皇帝的后宫乱的很，连嫡庶尊卑都是乱的，在那种环境下熏陶出来的公主，很难性子不坏，但是我挑的这一个，可以说除了倾世的容貌，哪一点都符合你的要求。”
百里明渊挑了挑眉：“我当初可是只让你看着找，没告诉你我有什么要求，你就那么确定那位符合我的要求？”
傅玉夭瞥了他一眼，道：“你想要哪样的我会不清楚吗？最好是地位重要，能够制衡大梁，然后本性温良，最好是那种逆来顺受惯了的，才好为你所用，不是吗？你身为初延族的王上，事事都把初延放在首位，所以这样一个对整个初延都有利的妻子，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百里明渊苦笑了一下，不得不说是自己从小的玩伴，很是了解自己，傅玉夭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无法反驳。
他是初延部历代上任时最小的王上，十八岁的时候就把整个初延扛在了肩上，为了整个部族的命运，他没有一件事情是单纯为了自己而做的，今日娶妻亦是如此。
他不高兴，可是没有别的办法。
他是初延的王，是可以与祖神沟通的上天之子，是所有人的希望，所以他不能有任何不高兴。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东躲西藏的傅玉夭都比自己要好过，至少哭和笑是由自己做主的。
百里明渊收敛了一下情绪，道：“可是按你刚刚所说，大梁皇帝的后宫里又怎么可能养出这样的公主？”
“倒还真有，”傅玉夭放下酒坛子，“是皇后的独女，也就是当今大梁的嫡公主，几乎没什么脾气，虽然她不受父亲和母亲重视，但是身份摆在那里，待嫁的六位公主里，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你了。”
“她叫什么？”
“萧泠月。”
“长得很不好看吗？”
“只是不艳丽而已，也算是个美人，还有些许可爱。”
百里明渊听了，敲着桌子，思忖了一会儿，道：“我想见一见。”
傅玉夭点头：“应该的，毕竟最后要和你同床共枕，不过还是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的。”
百里明渊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指着自己的脸道：“我生的也算俊俏，部落里待嫁的贵族女子听到我要娶中原公主为妻，都哭了好多天了，就这样，谁还能看不上我？”
傅玉夭嗤道：“你这样的，大梁帝都一抓一大把，要论极品，还要数顾余那样的，才会让人无法拒绝。”
两人互相损着对方，就像小时候在木格桑村一样，没有玉族公主，也没有初延王上，有的只是两个被身份所累的人。
傅玉夭的嘴跟开了光似的，刚刚提过一嘴顾余，就从高台上看见顾余推门进了御史府。
不知道是不是要安排初延使臣的一应事宜，他到现在才回来，傅玉夭的第一反应是让百里明渊躲起来，但是百里明渊却摆了摆手，道：“他知道我来了，不是什么大事。”
傅玉夭这才放下了一点心，刚刚属实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顾余很显然在一进门就看见了百里明渊和傅玉夭在喝酒畅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黑着脸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临关门时来了一句：“明天还要去公主府送衣裳，别忘了早睡早起。”
看完他这一系列举动，百里明渊不屑道：“原来你就喜欢这样闷骚的。”
傅玉夭瞥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百里明渊调整了一下坐姿，“当初可是我借兵给了他，不然你们能活着从西境回来吗？不过他对你确实不错，为了快点见到我，居然自报身份给我那些守城的官兵，要是我当时不在场，他被活剐了都不一定。”
“所以，”傅玉夭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八年前的那场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
“八年前……难怪了，你那时候还被关着，怎么会知道他的事呢。其实也没什么，打仗嘛，他那时奉命领兵，十几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无非是被逼着上战场的，因为杀敌众多，所以被初延百姓记恨，但是他也没讨到好，因为那一场战争，年纪轻轻就弄坏了一双眼睛。”
傅玉夭一惊：“什么？他那双眼睛不是天生有问题吗？”
百里明渊摇头：“我也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但是我记得和他交战时，他的眼睛还是纯粹的黑色，我没有伤到他的眼睛，但是战争结束后却得到了消息，说他的眼睛坏了，光线稍微暗一点，视物就成了困难。”
听到“眼睛原本是纯粹的黑色”的时候，傅玉夭就没怎么听下去了。
顾余的眼睛原本是黑色的。
她当初认出王晟之的时候一半原因是那枚令牌，另一半原因就是那双眉眼。
遇到顾余后，她发现这两人的眉眼十分相似，但是只有王晟之的眼睛才是她十年前见过的黑色，所以她才一直不敢确定，现在又多了一个疑点。
她恨不得现在就翻到隔壁院子里去当面去找顾余对质，问一问十年前到底是谁救了她。
但是她冷静了一下。
那种琥珀色的眼睛，除非是天生，否则后天很难形成，更何况当初百里明渊并没有伤到他的眼睛，那顾余的眼睛是因为什么才变成那样的呢？
她不能贸然去问顾余，顾余越可能是当初救她的人，就说明顾余背后藏着的东西越不简单，所以才会在这几年内，让顾余的容貌和性情得到了这么大的变化，大到傅玉夭心心念念，可是到了面对面的时候，却花了那么久才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她不能贸然去打草惊蛇，更不能把顾余置于危险之中。
“还是要谢谢你，当初肯借兵给顾余，不然我和顾余恐怕真的危险了。”
百里明渊这次也放下了酒坛子，道：“你来帝都时，我还不是很清楚你要来做什么，但是这些年也猜出了一些眉目，你要的是大梁边境安宁，让那些危险都无法侵入，只能远离你，对吗？”
“没错，”傅玉夭坦然，“你也知道我对他们有多恐惧，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
“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难得的是，作为一个被大梁灭族的亡国公主，你居然愿意在某种程度上帮助大梁稳固江山，而不会杀了大梁皇帝报仇。”
傅玉夭回味着唇边的酒，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喝的太多了，多到眼前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见了死在她刀下的封烨和封华两兄妹，还有死去的阿娘。
“我见过仇恨的丑陋，也见过战争的残酷，并对此深恶痛绝，我不想变成那样的魔鬼，仅此而已。”她转向百里明渊，“况且我阿娘死之前告诉我，一定不要去复仇，她只是告诉我，要找一个小院子，收拾的好好的，和自己爱的人优哉游哉地住在里面，过着平凡的日子。这是她毕生的愿望，可惜没能做到，最后连喜欢的小院子也被战争摧毁了。我只是不要战争，大梁的百姓也会有和我阿娘一样的愿望，我不想再看见那样的遗憾。再说，要说报仇，我也算是杀了我的杀母仇人了，剩下的也没什么了。”
“听见你这句话，我也算放心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涉险。”说完他还很欠揍的补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当然，就算你要找的喜欢的人是顾余，我也不会因为跟你的交情而承认他比我生的好看。”
傅玉夭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是王上，当然是你说了算。不过天色已晚，王上还是回去吧。如果明歌想见我的话，大可以让她去湘公主之子的满月酒，我会去，还有那位公主也会去，你可以跟去看看。”
“那就此告辞了，改天找一个正当理由来找你，我可是从初延部带了好多你喜欢的点心给你，改天顺便给你带来。”
“多谢王上。”
【作者题外话】：祝各位小主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牛气冲天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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