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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不是恰好路过，而是根本就知道自己在这里。
百里明歌心里明白自己躲不掉了，就不再闪躲，伸手聚气凝出一支冰箭，就反手穿透草垛刺了回去，听见惨叫，百里明歌这才住手。
她一个人走了出去，让褚异伺机回去报信，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现在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面前的沙蛇部，其他的都要放到一边。
百里明歌走出去，就看见了在马厩之外严阵以待的沙蛇部大半精英，甚至还有沙蛇部的第一勇士的合叶戈，那是近数十年来沙蛇部最为强壮的人，比百里明歌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高大，此刻他坐在马上，阴影完全将百里明歌笼罩住了。
“明歌殿下。”合叶戈装模作样地右手抚胸，行了个礼。
百里明歌瞥了一眼刚刚在草垛后偷袭自己的人，此刻正捂着被百里明歌扎伤的手臂在一旁瞪着自己，她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扫了一圈围在马厩边上的沙蛇部士兵，开口道：“不知道合叶戈将军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初延部的地界吗？”
合叶戈一笑：“那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最近快过冬了，有些事情要和初延部的王上谈，所以并没有事先通报，擅自前来，还请殿下恕罪。”
百里明歌：“既然如此，那就速速退下，我回去回禀王兄之后，自然会挑个时间请你们的首领来谈。”
说着，百里明歌就想借机脱身，可是这时合叶戈在身后说：“正是因为知道初延王上不在王帐，才想要和王女殿下来谈啊。”
百里明歌身子一僵，百里明渊下巡九部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怎么会传到沙蛇部那边？
她脑子飞快转着，突然想起之前百里明渊谈起这次下属部落被偷袭的异样情况，怕是有什么部落在背后偷偷搞鬼……难道是沙蛇部？
百里明歌回头，看向一脸笑意的合叶戈。
合叶戈的手肘撑在马背上，甩着马鞭，道：“时代不同，我们首领已经知道了，初延部即将从神坛跌落，你们那个能与祖神沟通的灵脉，就要死在你们王妃的肚子里了，我们当然要趁势而起。”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王嫂出事了的？”
“有人要做这件事情，当然要做绝，如果此时不能一击打倒你们这个草原霸主，这一切的意义可就缩减一半了。”
要做这件事的人……难道是大梁皇室的人向沙蛇部的人通报了这件事？
这些事只能以后再查，百里明歌看着合叶戈，不肯占下风：“我王兄很快就要回来，他还能和祖神沟通，你们这是白日做梦。”十六岁的王女不卑不亢，被笼罩在敌人的阴影之下，却比任何人都耀眼。
“可是你王兄不在初延部啊，”只有轻微的恍神，合叶戈继续说，“你怎么知道他能从下属九部安全回来？就算他回来了，你们的祖神还被供奉在你们的祖神庙里，他要去见祖神，怎么可能这么快？只要我们到时候只要我们抓住了你这个初延王上唯一的妹妹，难保他不会向我们屈膝。”
“你做梦！”百里明歌喝道，言罢抽出腰间别着的长鞭，展鞭甩向合叶戈，没想到合叶戈竟然直接捉住了鞭子，那鞭子在他满是老茧的手心没有留下半点伤口。
他得意地笑着，扯着鞭子跟百里明歌这小丫头较劲，百里明歌也笑了，突然，鞭子周围凝聚起一股寒气，合叶戈抓住鞭子的那只手直接凝起了一层冰霜，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只手迅速连着血肉被冻成了冰块，寒痛砭骨。
百里明歌趁势抽出鞭子，再狠狠地抽打在合叶戈冰冻的手臂上，鞭声如雷声落下，合叶戈的整只手臂如同玉石一样碎掉了。
在惨叫声中，周围的士兵才意识到这个小丫头不是好对付的，当即围了上来，百里明歌定了定心，额头渗出冷汗，她再次结印，在那些骑兵将要靠近自己的时候，地上升起无数冰锥，刺穿那些骑兵的身体，更多的是限制住了他们的行动，但是坚持不了多久。
仅剩的灵力最后一次结印，这次花的时间长了些，但是足足凝出了百米长的冰链子，她借着自己娇小的身材，灵敏地在马蹄下闪躲着，将北边的马蹄全部缠上了，在冰锥破碎之前用尽全力一拉，顿时人仰马翻，百里明歌有了可乘之机，她跳上自己的枣红马，扬鞭绕到马厩之后准备将没来得及逃走的褚异拉上来，这时先反应过来的合叶戈直接跳下了马，甩着长长的辫子勒住了百里明歌的脖子，将她摔下了马。
无法呼吸，加上刚刚在短时间内凝出冰链子耗尽了最后的灵力，所以百里明歌不得挣脱，就被一点一点拉回到了合叶戈的身边，他用仅存的一只手掐住百里明歌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撞在马厩的柱子上，柱子当场断裂，百里明歌折了几根骨头，嘴角渗出血丝，整个人再也没有力气反抗，他又将褚异抓了回来，将两个女孩都绑着手腕拖在马后，命令士兵们全速前进。
除了耳边的风声和沙子磨砺后背发出的声音，百里明歌只听到了合叶戈恶狠狠地宣告：“我要让你的王兄付出相应的代价，我要让你们一起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百里明歌看见褚异手臂上那些黑色花纹有着诡异的光芒，而且越来越明显，褚异的眼神也变得呆滞，像个死气沉沉的傀儡一样。
……
边境的探子来报，说是沙蛇部最近有异动，所以很早之前初延部第一将领穆城就在初延王城边布下了重兵，但是没想到的是，百里明歌竟然跑到初延边境去了，他心里觉得不妙，所以一直在城楼上等着，如今百里明渊还在回来的路上，王妃萧泠月还在昏迷着，连王女殿下都可能陷入了危险，初延王城只有自己能做主了。
不远处响起马啼声，天边隐隐约约有骑兵的影子，城墙上的士兵嚷嚷着要开城门，只有穆城察觉到了不对劲，那影子里传递来的信息，不像是属于初延部的，而是目前最不想看见的沙蛇部。
“来人！加固城门，在王上回来之前，绝对不允许……”
话还没说完，穆城就停住了，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了有人被拖在沙蛇部的马后，一身似火的红衣。
“明歌殿下……”穆城浑身冰凉。
马停了下来，百里明歌自己站了起来，她背后被磨出了鲜血，但是她面对着自己的城池，不要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因为她是初延部的王女。
合叶戈的手下在城门口叫嚣着，让穆城打开城池，甚至还有人将刀架在了百里明歌的脖子上，原本明媚的小王女如今表情坚毅地看着城墙上的穆城，她长发凌乱，面上全是尘土，连嘴角都是血，可是那一双眼睛还亮着，里面燃着火。
穆城知道她的意思，此刻开了城门，让这数以百计的沙蛇部直驱城内，无疑是引狼入室，城中有装备精良的初延军队，但是更多的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叫了半天无果，合叶戈自己上阵，扯着粗犷的声音喊着：“初延的百姓们，你们的王女在我这里！你们的王女，是祖神恩赐的结果，她有着和祖神相似的能力，召唤冰雪，是属于北境的王女，但是现在你们的王女沾染上了灰尘，变得狼狈不堪，只要你们打开城门，就能看见她，但是现在你们的将军阻拦了你们的王女回家……”
他好像在为百里明歌抱不平，声音越喊越大，城内有百姓听到了，偷偷摸上城墙，看见了百里明歌的狼狈状态，震惊不已，一人呼，十人应，等到穆城想阻止时，城内的百姓都已经开始焦躁不安，一直被庇护的他们不知道沙蛇部进来会怎么样，他们将继承了祖神能力的百里明歌视为信仰，现在信仰被关在了门外，狼狈不堪，他们要让她回家。
“穆将军，我们如何不要紧，殿下是祖神的化身，我们初延部存在的唯一的原因就是守护祖神，你怎么能让殿下一个人在外面呢？”有人开始喊。
穆城还是看着百里明歌的眼睛，一言不发，那眼睛里燃着的，才是他的信仰。
有人不理解大将军的态度，于是偷偷看了一眼，看见了王女在说什么，他描摹着嘴型，跟着念了一遍，然后愣住了，喃喃地将那句话念出了声。
“纵我身死，魂不改矣。”
仅仅八个字，一点点在百姓中间传开，原本的焦躁一下子被抚平了。
那是每一任王上上任之前，都会在祖神面前说的一句话，表示着自己会永远守护着祖神，虽死不改。
可是现在百里明歌却看着穆城、看着视线可以触及的所有百姓说出了这句话。
“我从不认为我是被你们供养，是因为我是祖神的守护者，”她开口，声音不大，却随着风声慢慢散开在城里，每一个百姓都听得清楚，“祖神强大得不需要我们的守护，我只是你们的守护者，纵我身死，魂不改矣。”
“我是初延部的王女，更是百里家的女儿，我不要看着我的家乡因为我而覆灭，我更愿意看着我的王兄因为我的死而拿下这天地，大梁忌惮我们、算计我们，边境各部视我们为俎上鱼肉，背叛我们，只有和他们一样的铁心肠才能活下去……”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疯，她像是在控诉所有的阴谋诡计带来的死亡和痛，又像是在煽动所有人，合叶戈知道不能再让她这样说下去，于是扯着绑在她手腕上的绳子，企图将她拉倒，但是百里明歌拒绝了，她拼尽全部力气，反将合叶戈往后面拉了一些。
她站在沙蛇部的后面，却像是站在所有初延百姓的前面，她开口，掷地有声：“我以初延王女的身份下令：杀死所有背叛者！穆城将军，你还在等什么？放箭啊！”
穆城内心挣扎着，他不敢，他只能拖延时间，不肯放过任何一点让百里明歌活下去的机会。
四周已经响起了厮杀声，有骑兵从两侧绕出来，杀向了沙蛇部，是百里明渊的近卫队。
“是王上回来了！”
百里明歌回头，看见日尽出策马而来的百里明渊，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王……”她开口，刚想要奔过去，就被人刺穿了心脏。
回头，是褚异站在自己的背后，手上的黑色纹章蔓延到她的全身，她恐惧地将手从刀柄上松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褚异……”百里明歌呕出一口血，从心口的血很快也浸湿了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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