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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下来就是大玉朝的第一任女帝,因为我母亲开了国,却一直未曾受封,我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而且继承了她的不亡魂,所以百里叔叔就把皇位给我了。
我身边的臣子们都谈论过这件事情,他们说百里叔叔攻进皇城的时候,其实可以自己当皇帝的,但是他却没有,他把皇位交给了我母亲,还帮着我母亲处理了王云起的叛乱。
很多人一直怀疑我母亲和百里叔叔有私情,但是百里叔叔自己说这都是假的,他有自己的爱人,是前朝公主,那位婶婶还给百里叔叔生下了唯一的孩子,对,就是那个很讨人厌的百里蘅都。
我没见过我的母亲,父亲更是在我出生之前就离开了人世,据百里叔叔说,他们很相爱,但是因为很多原因,父亲英年早逝,母亲很想跟着父亲一起离开,但是却因为自己有不亡魂的血脉,尝试了很多方法也死不了,关键时刻我母亲发现有了我,我还特别争气地将不亡魂接了过来,让母亲可以去见父亲。
所以我想我也算尽孝了的,至少我的出生能让父亲和母亲团聚了。
我房间里挂着我母亲唯一的画像,穿着属于女帝的礼衣,还戴着冕旒,看上去庄严华贵,我母亲生的好看极了,我对着镜子看了看,跟我很像,这样的画像应该是挂在祖庙,或者是太和殿的,但是百里叔叔说,这是我父亲亲手画的,所以就挂在我的寝殿里。
我还央求百里叔叔给我画了一幅我父亲的画像,发现我不像母亲的地方都像我父亲,这下我更加确信了,我父母是世界上最恩爱的一对。
在没有亲政之前,都是百里叔叔在给我处理政务,分封的诸侯国有三十六个,各自镇守着从王云起那里缴获的灵器,百里叔叔却分封在最远的地方,我提出要把帝都天启城分封给他,但是他拒绝了,他好像要一直守在草原上,等着什么人一样。
偶尔我学策论学累了,就会跑到寝殿去,盯着我母亲的画像发呆。
后来我才得知我母亲在宫外还有个宅子,是我母亲生前住的地方,她怀着我的时候,也住在那里,有一天我就偷偷溜出去了,到了那个叫裁云馆的地方。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坐在桌前,想象着母亲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我翻着她的案桌,找到了一沓看起来怪吓人的信笺,上面有好多血迹。
我一张一张看着,竟然觉得有些看不懂。
“今天试了上吊,可是除了喘不过气和脖子上的红印,根本没什么感觉……不太舒服……”
“我今天要来了特别厉害的毒药,喝了下去,但是过了一会儿就醒了,在昏过去之前除了肚子痛,和灼热感,也感受不到什么……”
“今天割破了手腕,流了很多很多血,我自己都被吓到了,还以为终于能见到你了,可是这么多血流下去,也只是吓人而已……我还是安然无恙。”
“现在我明白了,不亡魂真正的作用,其实是让相爱之人阴阳永隔,大人,这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灵脉……”
“大人,今天有医师来给我把脉,说是我有喜了,是我们的孩子,谢谢你,大人,给了我去见你的机会,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尝试着离开这个世界,我会好好地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再好好地去见你。”
似乎是母亲写给父亲的信,那时候父亲应该已经死了。
我看着信笺上的血迹,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亡魂存在的真正意义,是让相爱之人阴阳永隔。
后来我亲政,日子过的很快,我什么都明白了,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我高高在上,不用受制于人,都是因为我外祖父和母亲的抗争,他们结束了玉族君王被长老控制的局面,把自由交给了我。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不跟着父亲姓顾,也不跟着母亲姓傅,而是叫玉漫伤,或者是因为,在母亲眼里,那两个姓都是代表着过去,她要我拿着新的姓氏,去开启新的篇章。
我也明白了母亲在信笺里写的那句话,我得知百里叔叔在我前头死去,连自小跟我玩闹的百里蘅都也老死了,而我永远年轻,永远不死。
我也像母亲一样,急迫地将不亡魂传承了下去,我找了一个我不爱的人,怀上了一个被我视为工具的孩子,我给我的孩子取了个名字,叫做玉承悲。
好像从那之后,大周朝的皇族,都取悲名。
我生下了我的继承人之后,没到一年的时间就生了一场大病。
我从来不觉得没有父母有什么不好,因为百里叔叔给了我足够的关爱,可是后来,百里叔叔死在初延国的城楼上时,我却因为要处理政务不得脱身,大臣们告诉我,有百里蘅都在那里就够了。
我这时才明白,原来我并不是百里叔叔的亲生女儿,我没有父母。
这次生了大病,我不想喝药,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生病,没有要好额趋势,我不肯喝药,因为我听说别人喝药都是要阿娘来喂的,可是我没有阿娘。
每天晚上睡着之后,我都能梦到一对年轻的夫妇,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有一间寻常的屋舍,还有一个不大的马厩,里面养着毛色极好的马,他们的话很少,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看着对方呆呆地笑,夕阳的斜晖洒下来,给两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们回去集市,有时候一逛一整天,只买一捧花回来,他们还会谈论到被他们遗落在人世间的女儿。
我好羡慕他们,但是每次梦醒得都很快,我来不及叫他们一声,就有人唤我吃药,为了能够长长久久地梦到他们,我开始吃药,但是太医每次替我诊脉之后,都会摇头。
终于有一天,我再一次想叫住他们,可是我的身体动不了,我以为又要醒了,却见那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男子走了过来,边走边冲身后的女子喊着:“夭夭!你看,这个小女娃娃长得好像你啊。”
女子正在晒衣服,闻声说了句什么,却并没有走过来。
男子蹲下来,看着我,我这时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两三岁的女娃娃,这男子只有蹲下,才能与我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还长得这么像我娘子?”
“我……”我开口,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先流了下来,男人惊慌失措,都不知道怎么哄我。
“夭夭,你快来,我不会哄孩子!”
女子一把掀开晒好的被褥,走了过来,还念叨着:“我也不会啊,我只生过,又没养过……”
她走到我面前,看清了我的脸,想说的都被像是堵住了一样。
“我、我……”我哭着说,“我叫漫伤……玉漫伤……我认得你们……你们是我画像上的爹爹和娘亲……”
真好啊,那之后我就再也没醒过来,也没有人再喊我吃药,我看着呆呆的爹娘,扑进了娘亲的怀里。
那天,我才感觉到了沐浴在阳光里的感觉,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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