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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城市并不耀眼，没有繁华的迹象。但是，我隐隐觉得，它在向我招手。”
“我被某种力量驱使着前进，像走进自己的宿命中去。”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座城市的名字是暗月城。”
“我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看见不同族群的生灵在其中穿梭。”
“我的锄头丢在了城门口，我想干净体面一些，却回头发现，我找不到城门了。”
“我流下冷汗，开始狂奔，一路上，我都看见居民们的脸上挂着笑意。”
“他们非常消瘦，连食人魔都没有肚腩，他们脚步虚浮，眼神慵懒，但那张脸看起来就是很快乐，我不明白为何。”
“我并没有看到街道上有可以用餐的场所，只有酒馆连绵不绝。”
“黑色的影子在天空盘旋，发出的轻微声音可没有逃脱地精的耳朵。”
“那些影子在说，好后悔。”
“我更加慌张，开始向路人询问，城门在哪里。”
“他们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还嘲笑我像只可悲的小老鼠，不懂得真正的幸福。”
“[那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呢？]我忍耐着，谦逊地提问。”
“[从地狱，朋友。]他们醉醺醺地说，[这里则是天堂。]”
“我可看不出来这里哪点儿好。在经历最初的鬼迷心窍后，我已经能够冷静客观地看待这座城市，它对我不再有吸引，只剩下谜团。”
“那座酒馆的尽头，坐着一个相貌端正的男人，他一个人喝着闷酒，看起来像是能给予我帮助。”
“[先生，]我上前打着招呼，[帮帮可怜的施老翁，告诉他回家的路吧。]”
“[回家？]男人从沉默中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沧桑却依然英俊的脸，[回不去的地方，才能称为故乡。坐。]”
“他替我倒了杯酒，我虽然心急如焚，但见过的人里，他最正经，于是我还怀抱希望。”
“一饮而尽后，我陪着笑问，[先生，请教你的大名。]”
“男人开始微笑，他说，[莫斯比，我的名字是莫斯比。]”
惨爪忽然欢乐地鸣叫，它终于又听到主人的名字。
“[莫斯比先生，]”施老翁继续讲述，“[您是如何来到这座城市的呢？]”
“[我是被暗月城收留了。]他意兴阑珊，我却知晓了这座城市的名字——暗月城。”
“莫斯比先生玩弄着酒杯，说，[我是一个探险家，和一头狮鹫一起，走遍了大陆。你相信吗，我曾见过云层之上的王国，也听过深海巨兽的咆哮……]”
“[我能分辨哪些神话是真实的，哪些神话是诗人的梦呓。]”
“我有些羡慕地望着他，要知道，我是因为阴沉的地底，而对生活失望才误入暗月城的，他丰富的人生令我可望而不可即。”
“[既然如此，您为何在此处握紧酒杯？]我是疑惑不解的。”
“[因为故乡和女人，都是离得越远越想念。哈哈！]他忽然冒出一句粗话，让我捉摸不透。”
“他见我只是赔笑，说，[我有一个心爱的姑娘，离开故乡去冒险时，我答应她，等我的名字从远方传来这个小村庄，就回来娶她。她答应等我，不管岁月几何。]”
“[积累名声并不容易，我花了七年。三年前，我将狮鹫留在一座山谷，那是狮鹫们的聚居地，连同我的宝物，一起交给它保管。]”
“[我衣着朴素地向故乡出发，告诉狮鹫，我去迎娶它的女主人。]”
“[经历了七年的奔波，我认为之前的想法是幼稚可笑的。衣锦还乡并不能抚慰她的等待，还会引起同乡的嫉妒。在道德上，这也是不克制的行为。]”
“[当我回到故乡，却发现一切都已改变。我心爱的姑娘已嫁为人妇，见到我的归来，感到相当尴尬和恶心。]”
“[她指责我虚度了她的青春，还好在四年前迷途知返，嫁给了村庄里的牧师。]”
“[我感到她冷漠的目光对我朴素的衣着进行打量，但仍然不甘心地呼喊,说我已经拥有买下这座村庄的财富，请她跟我私奔。]”
“[她听了，笑得恶劣又美丽。她亮出自己的戒指，那里镶嵌了一枚做工粗糙的钻石，唯一的优点便是大。]”
“[我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我看过了太多神奇的世界，已经无法回到这座小村庄，与这个目光愚钝的女人厮守。]”
“[我失去了回家的权利。]”
“[只是她曾经灵气逼人，如今泯然众矣，想到这一点我就伤心。]”
“[她的初夜是怎样的呢？我应该用我搜集到的法器，在那个道貌岸然的牧师扒光她衣服的一瞬间，降临，并且带她走。]”
“[这样，她是不是就能懂得……至少懂得钻石的区别？]”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村庄，想要找回我的狮鹫，继续探险。]”
“[但我的心在发出抗议，它累了，我的躯壳是一片空洞。]”
“[暗月城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我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场所，于是在此处流连，已经……三年了。]”
“[我有时会很想念我的狮鹫，但每次打点好行装，这城市总能将我留下。]”
“[毕竟，一旦走出去，就再也没机会回到这里。]”
“莫斯比先生的讲述，很原谅我无法共情。地精不稀罕爱情，倒是对那颗除了大一无是处的钻石，我还能用欣赏的目光看待它。”
“但他所讲述的，把财宝留在了狮鹫的栖息地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向他供述，我就住在狮鹫山谷的地底。”
“他高兴起来，递给我一块金币。喏——就是你手中的那枚金币。他说见到说能说话的人真是高兴。”
“我向他详细询问了关于暗月城的一切，只知道，当你走进这里，一切都将为你服务。这里有醇香和舒适的床，一切都是免费的，但你每天醒来都会发现，口袋里多了几枚金币——这些可以当作找女人时的小费。”
“他咕嘟咕嘟灌了几口酒，又说，[亲爱的地精，抱歉我看不出你的性别，如果你想体验男人，从酒馆出去左拐。]”
“我吓得连连摆手，拿着那枚金币离开了酒馆。”
“真见鬼，我还是找不到城门，但如他所言，我的确可以找到柔软舒适，且免费的床。”
“我问那老板，为什么这里都没有能吃饭的地方呢？”
“旅馆的老板告诉我，当我的灵魂得到满足，食欲便不会出现。”
“我将信将疑，怀抱着对锄头的担心——它肯定被我弄丢了——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我的灵魂没有被满足，第二天醒来的我感到饥肠辘辘，我想我明白了人们消瘦的根源，但经过询问，他们的确没有饿的感觉。”
“我的口袋的确多了几枚金币，这让我有了留下来的构想。也许寻常人会认为，在一个免费的城市里积攒金币是愚蠢的，但，地精只会感到快乐。”
“莫斯比会向我打招呼，他在不同的夜晚的表现完全不同，当我再次看到他时，独自饮酒的忧郁不见了，只剩下狂欢导致的皱纹。”
“一切都还不错，只是我必须以葡萄酒充饥。另外，黑影在城市上空盘旋，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暗月城每天都有新的面孔，而我熟知的一些面孔在逐渐消失。”
“可能他们只是找到了新的酒馆。我在心里是这么琢磨的，毕竟，暗月城的街道我从没见过尽头。”
“为什么我不像他们一样快乐？只有这个问题萦绕在我心中的，没有答案。”
“可是地精的生活并不如人意，何不在这里休个假呢？”
“我的金币越来越多了，但从来没有找过女人，因为我担心她们会索要小费。”
“直到某天深夜，我被一双手摇醒。”
“在黑暗中，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是莫斯比先生。”
“[你一直在寻找城门，没错吧？]他看起来非常惊慌，像是从噩梦中惊醒。”
“我点了点头。”
“[拜托了，请你送信给我的狮鹫，它会来救我的。]莫斯比先生的眼泪和鼻涕流在了我的床单上，[或者，你带我一起，离开暗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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