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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跟他说话,总是无端的感觉轻松,我很久都没这么轻松过了。
这感觉,真是说不上来的亲切。
“你父王是个好人。”我记性很好,说着就想起当年了:“那一年刚巧也是藩国入靖,朕年纪还小,嫌宫宴太闹,便溜出去瞎转悠,不想一个不留神就溜到了角门那头,宫人没跟上来,那地方又黑,正巧你父王从宴上出来透气,见着朕在那里干嚎,才牵着朕带回了宴上。”
所以为什么自己人就是比不上外人,分明雍王在我幼时待我也很好,可偏生他做出来的好看着就没那意思,就好像是存心要做给外人看的一样,那眉眼里藏的都是满满的不甘,而且为人也很阴损,知道父皇心软,就专往他心缝里捅,还不是因为昭圣太后健在,他不敢明着抗争么。
“原来还有这回事。”
忽失伯?伸手,又从身边亲随手里抓了把鱼食,池子里的鲤鱼养的身肥肉厚,还巴巴地游过来抢东西吃;他把鱼食分了我一点儿,眼看着我们两个都撒了个干净,方道:“可惜,父王从来不对我说上京里头的人和事,我想知道,就只能自己亲自来一趟。”
到底是头回来上京,说汉话还有些不大利索,少年人的声调总是嚅嚅的,像是嘴里含了块蜜糕。
不过这样闲话家常的语气真是久违了,至少我是很受用:“来了之后呢,感觉怎么样?”
“算是有点意思吧。”
忽失伯?笑得很老实:“多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此次出行,义父总叫我小心些,毕竟我身份特殊,要是在外头不明不白地死了,反倒会给旁人添不少麻烦。”
张口闭口就是死不死的,他倒是真不忌讳。
“........这话该怎么说呢。”
我笑着皱眉,觉得这人还真是没什么顾忌,有些话说的实在是过头了点,咒别人还行,这么咒自己可不行,便道:“贵使远道而来,朕自头一天开始,便拿你们当做贵客.......既然是客,那朕便有义务看护好你们,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在上京这一片,你们大可放心。”
好歹先喂了颗定心丸,然而还不够,口头上的协议并不能算协议,因为双方都有随时反悔的权利和可能,忽失伯?于是点点头,看我这样油盐不进,也许是打算先把话撂下,往后再徐徐图之,于是眼神又开始松散起来,笑的更加灿烂:“不敢当啊,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做客人的,还请贵国......哦不对,是圣上,还请圣上别误会了我的诚意才是。”
我点点头:“诚意看见了,不过这里头是不是多了什么误会.......这还得另说。”
另说吧,等出了事再出面也不迟。
管他们内乱乱成什么德行,至少这里是我的地盘,下黑手是不可能的。
我这样回答,总算是没把话说死,好歹还接下去了。
忽失伯?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这会儿人才刚来,不能把话说的太过直白,便见好就收,也不再说下去。
就这么干站着又看了会儿天,喂了会儿鱼,他忽地就转头问我,蓝色的眼圈里似乎一直都含着热烈的光:“话说你多大了?”
“十六。”
我被他问的一愣,想了下,又补充道:“过了年就十七了,朕是冬末里生人,一年里头最冷的时候,就是朕的生辰。”
“?G?”
贵使大人明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我是春末,这么说来只比圣上大一岁........”
他拿眼睛上下打量我,口中啧啧惊叹,那反应跟多数人都一样:“我们西疆的女子到了圣上这个年岁,大约也就这身量,不过圣上似乎还是要高一些,只是跟夷人相比,又显得小了点.........”
“朕身子不好,自小病到大的。”
我摆了摆手,又搬出老一套的话:“这两年药喝多了,是药三分毒嘛,就这么掩住了长势,不然朕保不齐还能再高点儿.......”
总之别问,问就是病弱,病的支不起这身骨架,这辈子就是这样了。
果然,忽失伯?听我这么一说,倒是也理解:“常听人说中原人生来就身量纤细,骨架子也小,看来所言不虚。”
..........
我脸上笑的风轻云淡,实际已经动了别的脑筋,想着不如改天把万朝空叫出来让你看看,你就知道什么是所言不虚了。
“罢了,别在这儿喂鱼了。”
我拍了拍手,引着他往别处走:“朕带你去丹青阁看看,这宫里有意思的地方多了去了,老守着一处也不好。”
忽失伯?欣然接受,负手跟在我边上,全然没有寄人篱下,小心讨好的劲头,看着仍是那么随意,且生来就有一股潇洒之态。
我难得领人在自家闲逛,说话时偶尔一撇头,便看见他这副样子,心下就更是喜欢了。
同类,妥妥的是同类的气息。
天下之大,能在万千人中瞧见跟自己一样的人,这是何等的缘分,就算各自对彼此的打算心知肚明,也实在拉不下脸,因为太像了,我现在看他,就好比看到当年的自己,而他看我,或许也能预想到之后的王位之争会是多惨烈的光景。
前阵子我才出手将自己名义上的叔父料理干净,而他显然难度比我更高一层,出手便是要夺义父的王位,真是跟照镜子一样,只消对上一眼,就把彼此的心事跟手段都照出来了。
........单单冲着这个,我也不会落井下石,甭管那新王打的是什么主意,甭管他这回入靖是不是接了道催命符,至少我不会出手干预,当然说阻止也犯不上,摆夷终究是心头之患,如万朝空那样的威势都无法彻底将他们收复,所以这必然是一场漫长且持久的拉锯战,也许在我四十岁前,还有望达成这一理想。
但现在,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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