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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爱卿,别让朕下岗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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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难,谁能在遇着这么多糟心事后还能太太平平吃饭,太太平平睡下去的,用梁多鱼的话说那心理素质简直成神了,只是到底余惊未消,我拗不过太傅的意思,最后还是把胡太医请来了,当着他的面把的脉,一把就有好多毛病,首先一宗就说是邪风入体,前头整月吃下来的药膳统统白吃了,充其量只能尽到一分的用处,其他九分都是往坏里去,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反正就是病完再看,看完再说,总之能拖就拖。

    不过还好有太傅在,这种时候就是一半靠心理,一半靠人撑腰,沈大人能定神,像根定海神针,每次他一来,含凉殿就好似温暖如春,连御前的女官都轰动了,递杯茶也是好的,虽然年纪有点大,不过那身份,那家底,其实不光皇帝,连她们都想,如果沈大人是个女人就好了,当皇后就是现成的,皇后就应该是这么一副菩萨心肠。

    沈宛白没有走,依然留在我身前,真是劳心劳力,连脉案都要一一问询过去,问到最后就有些生气,只是说话不动肝火,还是很冷静,几句就把院判说的冷汗直流,哆嗦的不行。

    “所以就只能这么含糊下去,含糊着治,直到后头再也压不住为止........”

    他说:“圣上如今发作的越来越频繁,脉案却仍是写的脉走平伏,圣躬安泰,这算哪门子安泰,这就是太医院那么多人商讨出来的治法?”

    说难听点就是眼睁睁瞧着这病一路发作,直到再也不得回缓的那天,然后一群领俸禄听差的老头子们当中稍稍开些药治标不治本,偶尔再负责止止痛,这就足够了?

    我还没发表意见,沈宛白首先就对胡光大这个结论很不满意,说这才十六岁啊,十六岁就的伤成这样,也不要说什么子嗣不子嗣了,成祖当年为什么会听进后妃跟季?谗言,改吃那些金丹的,还不是因为这上头压制不住,如果我以后也变成这样,那不是完了吗。

    胡太医很为难,悄悄瞥了我一眼,对上回道:“圣上阴虚在表,内火过旺,臣无能,用药不得过量,只能慢慢来........”

    “太医院的人一向是折中看诊,顶多治些发热的小病,药方也不敢往大了开。”

    别的老头子我不清楚,不过这老头倒是兢兢业业,被母妃拿捏着身家性命,一直看顾我到现在,他的医术在我身上大约是发挥到了极限,所以也不能全怪他,便难得回绝了太傅的好意,道:“胡太医算是有心的,朕旁人用着不顺手,也就他还行,太傅担心朕朕也知道,不过这事怎么说呢,尽了心就好,反正如今还年轻嘛,十六岁正当好年华,父皇当年都熬过来了,朕有信心,再撑个三十年不在话下。”

    这种事别说问太医了,问我我也很没办法,傅家打高祖那辈就得了遗传病,风疾还是里头最轻微的一项,等老了年纪上去,一天大约只能睡一两个时辰,那头痛的你都说不出话,好像人家拿带了钉的木板往头顶心抡一样,恨不得把头都卸下来。

    本意是想开个玩笑糊弄过去,好让胡光大滚到他那小院里继续摸鱼,不料这话反倒更来气,沈宛白当众睨了我一眼:“三十年,圣上这口气未免太谦虚了,始皇帝张口就是成仙,翻了圣上百十来倍,可您只要二十年,先帝若是还在,听见这话该怎生是好。”

    太傅的教诲虽然不是常有,不过都搬出夫子的架势,所以态度上首先就要过得去,免得万朝空走了,轮到太傅训斥,还是得挨训。

    “所以说先帝不在了朕才敢这么说的。”

    我于是立马点头:“反正朕的血亲都没了嘛,这世上大约也没人敢让朕罚站打手心了,不过太傅的话还是要听的,毕竟辅政还得靠你俩,朕一个人暂时还顶不住啊~!”

    沈宛白直叹气,对我上佳的口才真是叹服不已,说圣上真是过誉了:“臣何德何能啊,圣上再过二十年也不过是而立之年,而臣必然就是垂垂老矣,到时老眼昏花的也就该请辞归乡了。”说着就顿了顿,见我浑身透着散漫,唯有两只眼睛还算有神,无奈道:“所以还是赶紧归政吧,这回的春闱有不少能用之人,回头圣上逐一发派六部,咱们一点一点的来,早晚都能将这些世家清洗一遍。”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贪恋受人照顾时那份温暖,哪怕明知内臣不该久留,也还是没叫他走:“原先踌躇满志,觉得生杀大权在手,一切都该照朕的意思来办,可是后来处置雍王那天,他对我说了很多话,其实很多恩怨都该在上一辈就了结的,没有反叫后人为其奔走,甚至牵累的道理,他也是可怜人,皇祖母一时心软,反倒纵容他来陷害先帝,朕一开始也恨,可后头就明白了,这事谁都有道理,谁都不能怪罪,否则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雍王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平常看着那么随和雍懦的一个人,说起太后时眼中那彻骨的恨意,也是叫人打颤,所以人生在世,不称意的事多了,还是要多积德,否则有时看着很小的一个环扣,却始终挂着不解,放到将来可能会酿成大祸。

    “只是再怎么说也都晚了。”我感慨道:“不知道皇祖母当年手里过了多少人命,听父皇说似乎高祖一朝动荡不堪,端王一案杀尽千百,流的血甚至能将护城河染红一遍,血腥是真血腥,造孽也是真造孽,我看我们后头这几辈的隐疾就在这上头,因为欠的太多,这一世的福气勉勉强强还能压住,不过到老了就得听天由命,毕竟后人也会有后人........早晚有一天,朕也得给后人腾位子的。”

    最后那一句话说的有些黯然,我有些预感,空有雄心不成,身体不给力,所以还是得培养后人,就那么一步一步踏实地来,清平盛世照样得以传承。

    到时候,我会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他,然后替他娶权臣府里的小姐做皇后,然后再像父皇那样立两三位辅政大臣,不过遗诏要立明暗两份,等到可以卸磨杀驴的时候,就把暗的拿出来,将权臣都杀光,这就是我为自己孩子定下的教育方针,感觉已经很完美,再添也就是多留几道空行,以后若是碰到硬脾气的就写上去,遗诏里头点过名的都必死无疑,这算是皇帝的最后一道特权,专门留给新帝的。

    为什么十六岁就要说到身后事,我知道这不应该,不过闲下来就老盘算,眼下这种惆怅的情绪估计也一并挪到了太傅身上,我侧靠着隐枕,一转头就能看见他眼底的晦暗,那种发自内心的失落是骗不了人的。

    “圣上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臣很欣慰。”

    过好久,沈宛白意识到自己方才出了神,马上便调整过来:“不过这话以后不要再提了,圣上待雍王是仁至义尽,他得以在昭圣太后的手中存活,想必也是爱恨两难,所以临了才会对您那样说。”

    只是这人太蠢,一念之仁,没下死手,可见报仇这种是不是人人都能来的,傅存本性就是懦弱,能在旁人撺掇下去毒害姜太妃已经是到顶了,所以最后只落得个发配汝南的下场。

    “唉......朕其实也不爱饶舌,话到这里也就差不读啦。”

    气氛有点伤感,还有点对未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因为高祖一朝的余孽指不定到现在还有,这道口子一经化开,就是流脓溃烂,查是没法查了,当年嘉世帝姬是当着众人的面自焚而亡,关于她的记载到这里就算作终结,东明殿我去了不下十几回,卷宗翻烂了都是这些话,要不就是卫况使手段销案了,要不就是连他都不知道,回头就只能靠自己猜。

    我决心明天跟忽失伯?谈谈条件,边疆安稳了才好发展内政,于是笑道:“还有朕现在也不急了,料想那些世家存在,必然由他们存在的理由,父皇都没能做到的事,我不能贸贸然就做,我得比他更有耐心才行。”

    沈宛白点点头,然而又觉得我这份心思起的头不对,叹道:“要是早先这样多好,从前是太过决断,如今手段是和缓下来了.........其实这情况应该倒一倒,圣上处置承恩公府就总狠不下心肠,对外一径偏袒,这样委实不大好。”

    “如何不好?”我奇怪道:“连平阳翁主都进宫劝朕,太傅不是一向心怀慈悲么,怎么这回反倒要朕料理国舅爷了?他人虽然不怎么样,可罪不至此,跟傅存那批人是没法比的。”

    沈宛白眼中闪着智慧的光,笑道:“不是要圣上料理,是一劳永逸,承恩公一心为族人谋求官位,圣上不如就赏他一个吧,在其位而谋其事,等他知难而退,晓得当中厉害,往后自然就不敢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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