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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已入深秋，夜风寒凉，厅宴就设在了冬华阁。
冬华阁可同时容纳两百余人，内里凿有温泉水流，暖意融融，中央天顶敞开，可观夜空繁星。
白烟由于陆景羡事先吩咐过的缘故，位置被安排到了左上座下面的一个，离他最近。
苏岫烟刚一落座，就在寻找陆景羡，自然而然不会错过近旁的白烟。
她内心的刺痛感像是骤雨扑打在平静的湖面，一下子掀翻了所有克制住的烦乱心绪，连带着手上抚摸猫儿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苏岫烟怀中那只鸳鸯眼的毛发竖了起来。
身后服侍她的永娘倾身凑近，以为是猫儿受到了惊吓。
“碧水乖，永娘给你拿鱼干吃。”
“永娘，王爷也很喜欢碧水吗？”苏岫烟又放缓了手上的动作，轻柔地放在碧水的脊背。
“是的，小郡主。你可能不记得了，在您小时候，王妃也特别喜欢一只猫，后来那只猫生下了小碧水。王爷在您走失后，一直把碧水当宝贝爱护。”永娘这时已经抱起了小碧水，猫爪也听话地搭在永娘的肩膀上，只敢露出小脸对着苏岫烟。
苏岫烟用汤匙舀起一勺玫瑰羹，香甜可口，正如来到王府这一日，让她享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爱戴，像踩在软绵绵的云雾中自由。
她终于拥有了选择的权利！
苏岫烟不要白烟夺走属于她的注目，还有陆景羡，都是她的。
想着，她的手又伸向了鸳鸯猫。
白烟拖着一盏西境雪茶，品得入神，味甘偏凉。若是天气再凉些，便不适宜饮用。
只是冬华阁建在温泉水上，温度高于室外温度，喝雪茶解乏倒是刚刚好。茶水的选择足以从一角窥探晚宴选材的精妙。
“烟儿，等西境的事情了结，我就回禀圣上，给你求一个名分。”陆景羡眸中闪现出少年郎的兴奋，透过眼中的亮光，可以探出他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和畅想。
白烟看在眼里，不愿去泼他的冷水，但笑不语。
身为一朝首辅，权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陛下怎会允许陆景羡迎娶一个前朝亲王的女儿？明面上推出苏岫烟作为认亲的人选，但离发现她身份的时间不会相隔太久。
两人的身份本就是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她愿意凑上来同陆景羡配合甜蜜，是因为她心中有所期许，但结局白烟是不敢多想的。
她既不排斥陆景羡，甚至还对他心存期待，只是她更厌倦各方势力的管制，惹得一身不自在。
而且，白烟心里一直没有忘记，她最初的愿望就是捣毁雾都猎杀计划。
这一举动必将和陆景羡站在对立的一面。
“尝尝这个。”陆景羡按照以往的经验，给白烟夹了龙井虾仁，南方的菜品。
白烟默默地拿起筷子，纠结片刻，还是将虾仁递进口中。
这时，裙边有一团柔软扫过，白烟瞬间如临大敌。
陆景羡看出白烟的局促，发现是一只鸳鸯猫，于是夹起一个蜜饯，引诱小猫入怀。
碧水果真乖乖地朝陆景羡走去，不再骚扰白烟。
白烟感激地回望了眼陆景羡。
皇甫嵩在上位坐着，对于陆景羡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本来想撮合自家女儿同他的心思，在看到白烟会心一笑时有些松动。
“陆大人，年少有为，不知是否有心仪的姑娘？”皇甫嵩明知故问，或许也是想绝了苏岫烟的心思。
陆景羡知晓为白烟正名的机会来了，但也是不急不慢地对着皇甫嵩拱手回话，“王爷，陆某在月余前已同白姑娘结亲。待回京后禀明圣上，求一个名分。”
皇甫嵩佩服陆景羡的直白，开怀大笑，“你倒是直爽，只是不知陆大人有无再娶的打算？你觉得郡主如何？”
他还是想为自家女儿争取一番，“情义不可背弃，只是陆公子正直风华，身边也少不得人服侍。我家小女相貌虽不若天仙，但也是至情至性，如果许给陆大人做平妻，你意下如何？”
陆景羡惊诧，细看皇甫嵩的面色不容抗拒，话虽说的轻，但其中的重量他心里明白。
圣上那边要自己尽可能拖住皇甫嵩的谋反之举，皇甫嵩也是明白人，他多少知道陆景羡的意图。
只是陆景羡目前没有较多的砝码放在手中，唯一的苏岫烟也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处境确实有些难办。
在看身边的白烟笑意深深地望着他，间隙还吃下一颗樱桃，红润的嘴唇趁着紫红色的樱果，好不诱人。
美色当前，陆景羡败下阵来。
“王爷，恕难从命。原因有二，其一郡主身份尊贵，陆某不能以平妻的称号委屈了郡主；其二则是陆某以有佳妻在旁，心里恐怕是再容不下旁人，就怕得辜负了王爷的一番美意。郡主有沉鱼落雁之貌，日后必会有良人相配。”
他还是正面回绝了皇甫嵩的好意，虽暂时性拂了王爷和郡主的面子，但好处就是一次性解决所有配对的“好意”。
皇甫嵩没说什么，手指环成一圈，一下下的敲打在座椅上，跟随侍候多年的近随都知道是他不悦的表现，“既然如此，也不强求陆大人了。在这里，要再次感谢陆大人送回小女认亲的恩情，我皇甫嵩记下了。”
说罢，皇甫嵩将酒水饮尽。
陆景羡作陪。
这时，永娘匆匆走到殿前，抱着碧水鸳鸯猫，神色慌张，直接跪在地上。
“王爷，奴婢有罪，没有照顾好碧水，它突然得了失语症，完全叫不出声了！”
皇甫嵩紧皱起眉头，大手握紧了座椅上雕刻的豹子头，“去查，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王府作怪。”
碧水安静地躺在永娘的怀中，确是任人逗弄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皇甫嵩接过，放在胳膊上，目光在陆景羡一众新人面孔上巡视。
新入府的不知底细，不知谁会下狠手。
“回禀王爷，奴婢在晚宴前已经喂足了碧水，就是以防它乱入食。恐怕是有心人喂了它不该吃的东西，噎住了嗓子也未可知。”永娘有照顾猫儿的经验，“而且，最近一次捉住溜走偷玩的碧水，是在陆大人的桌榻附近，所以奴婢斗胆，想询问大人，可否喂食了碧水？喂得又是些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在陌生的地界，白烟真想拍手为永娘叫好了，真真是伶牙俐齿，主仆合力诬陷栽赃。
若不是白烟对猫儿过敏，怕是早就与碧水有过亲密的接触，身上的嫌疑也是洗脱不掉了。
永娘确实不忿陆景羡当着众多人的面，拒绝了自家小姐的婚事，联想到他曾递给碧水过吃食，也一并将责任推卸到了陆景羡这边，看他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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