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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听完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这一生，颠沛流离，几经波折！
虽然也曾短暂的拥有徐州，可最终还是被人打的惶惶如丧家之犬。
连赖以自栖的一亩三分地新野，都是刘表施舍的。
而在此时，这位年轻先生初次问询。居然是问他的志向是偏霸，还是天下！
若不是已经领教了林墨的手段，刘备肯定觉得对方是个信口开河之辈！
可在林墨预料曹操即将南下，劝刘琦自出江夏帮助他解决钱粮问题之后，刘备的心中对林墨已再无质疑。
所以听见林墨问他是想要偏霸还是想要天下时，他才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见刘备久久不说话，林墨倒也不在意。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一生经历了什么。
也得给对方缓一缓的时间。
便接着开口解释说道：“所谓偏霸，与偏安不同。”
“割据天下一隅，控遏天险以守。兵精而量足，物富而民丰。自保有余，攻势强劲。伺机中原逐鹿，天下莫敢轻之。”
说完看了诸葛亮一眼。
对方此事眼睛微闭，似在思索。
历史上，刘备白帝城托孤之后。
蜀汉政权在诸葛亮的治理下基本就处于偏霸这个状态。
诸葛亮治蜀，依靠法治。
凭借着益州天险，以一州之兵数次出祁山、散关、斜谷。
而作为占据了九个州的曹魏居然大部分时间只能被动挨打。
当然，这也与曹魏一直将东吴视为主攻点有关。
想到这里，林墨又开口道：“荆襄九郡。物产丰富，甲兵充裕。刘表死在顷刻。继任者刘琮，性格柔弱，能力平庸。可谓其主不能守其地。皇叔可趁势协刘琦占据荆州。”
关羽同张飞对视一眼，缓缓说道：“林，卧龙先生。协助长公子刘琦占据了荆州的部分郡县，就能成为偏霸吗？”
荆州四战之地，似乎达不到林墨刚才说的自保有余。
“当然不止。”
林墨笑着摆了摆手，继而开口道：“荆州向西是益州。天府之土，沃野千里，人丁兴旺。其主刘璋是个懒惰无能之辈。若是皇叔能够占据荆州一部，加上蜀中天险。就可定偏霸之基业。”
“东联孙权，北拒曹操。”
“只等天下有变，遣关将军张将军由荆州北上宛、洛。刘皇叔自己则亲率大军出汉中。便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好！”
张飞关羽两人眼中精光迸发。
一时豪情万丈。
然而刘备此时脸上的表情却微微的有些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墨边说，边看着诸葛亮。
他此刻所说的，正是历史上诸葛亮隆中对的内容。
只见诸葛亮听的连连点头。
可脸上的疑惑也随之加深了许多。
睁开眼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先生，这明明是定鼎天下之法，为何说是偏霸呢？”
按照他的谋划，刘备想要取得天下，应该执行的，就是林墨所说的这条路线。
曹操势大，不可争强。孙权在江东根深蒂固，可以之为援。
最终三分天下！
听见诸葛亮的问询之后，草堂中的几人全都望向了林墨。
他环视了席上诸位，脸上的笑意逐渐收了起来。
无比坚定地说道：“因为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轰隆隆！”
听见林墨说了这句话之后，刘备的脑海仿佛有万道惊雷炸响。
他，他怎么知道！
望向主座之上的青年，对方恰好也在注视着自己。
刘备只感觉胸腔之中波涛汹涌，仿佛有一股沉积日久的气在剧烈纠缠碰撞着。
这正是他一直以来，埋藏于心中的想法。
却因为自己实力低微，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番话来。
世人只说他仁德敦厚，是个谦和君子，却不知道他心中的志向。
匡扶社稷，整肃朝纲，还天下一片太平！
偏安一隅，怕是小瞧了他！
若是只图个偏安，图个荣华富贵，他为何要像现在这样辗转半生？
为何不顺从曹操，留在许昌做他的豫州牧？
当年在安喜县，鞭打督邮的，可正是他刘玄德！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诸葛亮轻声念叨着，抬起头拱手说道：“先生，亮还是不太明白。”
林墨的这句话可大可小。
说大点是刘备未来的政治纲领，是刘备集团奉行的铁律。
说小点，其实更像是口号性质。
林墨轻轻抬手，继而说道：“为何说是偏霸，只因上述所谓的定鼎天下之法，有三个错误。”
三个！
诸葛亮心头一惊。
这些年他在隆中躬耕苦读，研究天下大势。
林墨刚刚所说的偏霸方略与他几经斟酌，苦思冥想出来的别无二致。
可林墨居然说这套方略居然有三个错误？
这就是先生的高明之处吗？
连忙追问。
“稍等。”
见林墨杯中的茶水已经喝了大半，小婵连忙识趣的跪坐在他身边，又给他添上了茶水。
林墨喝了一口，砸了咂嘴解释道：“第一点，天下未必有变。”
“曹操一统北方，世家大族为其所用。朝堂萎靡，近乎其一家之言。所以他才能够成功的废三公，自立为丞相！”
“依照他对北方的控制力，至少在曹操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出现能够撼动其根本的叛乱。而曹**后如何？谁又能说的清楚。”
他稍微叹了口气：“这个变化未知性太高，偏霸一隅，却将希望寄托于对方的未知变化，诸位不觉得过于理想了吗？”
诸葛亮听着一言不发，脸色稍稍有些灰败。
倒是刘备接着开口问道：“那第二点呢？”
“江东孙权不可信！不可为援！更不可为友！”
林墨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这话时声音极大，使得草堂中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哎哎，二哥，你说林小哥是不是和孙权有仇啊。”
张飞压低了声音，偷偷询问身旁的关羽。
关羽微微摇头，捋着长须说了声不知，随后说道：“有仇也无妨，等他助大哥成就大业之后，我们去把孙权绑来，任他处置就是了。”
“住口。”
刘备一回头，恶狠狠地让两人闭嘴，听林墨说话。
林墨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是我有什么私怨，乃是时局如此。”
“江东孙氏觊觎荆州已久！从孙坚开始到孙策、孙权。三代都曾向荆州用兵。仅仅旬月之前，孙权还派遣了手下大将甘宁攻取了江夏一部。诸位不会以为他只是为了报父仇才出兵的吧？”
“在孙权等人的眼中，荆州同样是他们的霸业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鲁肃曾与孙权榻上对答，建议孙权放弃江北，攻取荆襄，继而转战蜀中，最后与曹操隔江对望，两分天下！”
“在有共同强敌的时候，孙权可以与皇叔同仇敌忾。可等到皇叔致力于平定天下的时候，他必定会从中掣肘。”
“在关将军北进中原的时候若无其事的在他背后捅上一刀，一本万利。何乐而不为呢？”
“竖子！他敢！”
张飞破口大骂，一旁的关羽也淡淡地冷笑，唤了一句“江东鼠辈”。
但在林墨冷峻的脸色面前，纷纷恢复了安静。
他们看出来了，林墨不是在说故事，也不是在开玩笑。
制衡！
这是孙权的制胜之道。
历史上的孙权就是在关羽绝北道威震天下之后，来了这么一出。
吕蒙白衣过江，刘备的小舅子糜芳弃城而降。
关羽败走麦城，蜀汉丧荆州之地。
林墨以前每每读书读到这几段总是心中沉闷，郁气无法驱散。
孙权有错吗？没有。
他没有帮助刘备一统天下的义务。
偷袭荆州是他最好的选择。他不过是执行鲁肃曾告诉他的路线而已。
至于为何后世的多数人对孙权偷袭荆州这么生气。
可能还是在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带入了刘备三兄弟的视角。
白手起家，辉煌腾达，希望曙光，功亏一篑。
历史总有太多遗憾。
“先生...”
诸葛亮明显能觉察到林墨脸上的失落，然而那股失落很快就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自信与果断！
林墨抬起头，环视众人，再一次开口道：
“第三点，曹操并非...不可战胜！”
【作者题外话】：晚了一点点，抱歉，明天还是七点准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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