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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日，班里又恢复了四十个人，真好。
朴光凝仔细对比着日期，皱着眉思索，只有一个跳楼的老师在重复“死亡”，而其他的并没有在这个过程里重复出现。如果单纯是一件事的重复，那其他人不该呈现出对之前的重复没有印象的状态。
最终她长出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在没必要的地方钻牛角尖。”
“有什么重要的发现？”陶绦坐在贴着朴光凝名字的床边，盯盯地看着她。
朴光凝摇了摇头，“暂时整理不起来。”
陶绦问：“那我们晚上怎么办？”
“见机行事。”朴光凝说着，又重看了一遍日记。
……
夜色降临的时候，像是突然被关了灯。
宿舍门前的大树被风吹着，枝条敲打在床上，刮出令人牙酸的、指甲刮玻璃似的声音。
靠墙的一排薄铁皮打的长条小柜子，其中一个开着的一条缝里露出了一双四分之三是黑眼仁，四分之一是血红色的眼睛。
陶绦无意间和那只眼睛对视了一瞬，惊得跳起来。朴光凝站起来，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让她靠近自己。陶绦像个溺水的人，双手紧紧抓着朴光凝的一只手，不住地颤抖，顾不上考虑这样会不会限制朴光凝的行动。
朴光凝并没有让她放手。陶绦已经慌了，朴光凝知道自己必须稳住。她站在那里，和那只眼睛的主人形成对峙的气势。
陶绦虽然战战兢兢，到底没做出失声尖叫或者慌不择路之类的事，她只是抓着朴光凝的手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走廊传来脚步声，陶绦像只受精的兔子，紧张地望向门口。这种地方，有“人”来可不等于得救了，他们如今的处境很可能是腹背受敌。
人怎么能和鬼打架呢？这应该属于非对称对抗吧？陶绦显得很焦虑。
朴光凝至今没有展现出任何特殊能力，或者拿出任何道具，陶绦不知道在游戏里是否有道具、技能、特殊体质或者体质增强。如果老玩家的优势就只有适合副本的思维，那几乎也算不上多大优势了。
而自己连副本思维都没有。陶绦自嘲地想到。
很快，脚步声近了，接着又路过了门口，往走廊更深处走去。
朴光凝突然问：“到下课时间了吗？”
接二连三的脚步声响起，意外的没有伴随着说话打闹的声音，只有一片安静中有些突兀的脚步声。
这不像学生放学。陶绦想打个比方，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六点。“应该差不多。”
柜门合拢，跟朴光凝对视的眼睛的主人将自己隐藏起来。有人在锁孔里插进钥匙，接着开门进屋。
朴光凝和陶绦看着自己的“同学”们走进来，木然的样子像行走的尸体一般。
陶绦想到他们诡异的转头和脑袋掉下来的瞬间，觉得行走的尸体可能就是他们的本质。
朴光凝提前想好的、符合逻辑的理由并没有用上。没有人询问陶绦为什么在这儿，那七个同学走进来，走向各自的床铺，包括在上铺的都动作熟练地爬上去。然后他们躺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眼睛安详地闭着，像是停放在殡仪馆的尸体。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和动作，就像一个个按照程序运行的机器，或者被统一操纵的提线木偶。
陶绦牙关颤抖，惊惧无搓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朴光凝冷净地说：“睡觉。”
“现在？”
“要做的跟他们一样。”朴光凝回答，“原本在这里的‘陶绦’和‘朴光凝’理应和他们一样。所以我们至少要装成没有异常的样子，等待后续的变化。”
“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寝室。”陶绦更慌了。这是原本的“陶绦”应该知道的事情。
“那就在我的床上。”这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
朴光凝并不是能抛弃队友的人。即使是萍水相逢的临时队友，只要对方没有恶意，也不是烂泥扶不上墙，她都乐意拉上一把。
陶绦被朴光凝拉着一起躺在床上，摆出一样的姿势，在这明显有些诡异的场景下甚至有种吓着吓着就稍微习惯了一点的感觉。
在这片令人不安的寂静中，脚步声的存在感变得很强。他们上楼或者从门口路过，陆陆续续地回到自己的寝室。
很快，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寝室，楼里再次恢复安静。
不安的情绪令陶绦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听着听着，发觉屋里只有自己和朴光凝有呼吸的声音。
这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毕竟已经默认了那些都是鬼怪，不用呼吸也是正常的事。只是呼吸声让自己显得特殊，陶绦因此越发不安。她想问朴光凝怎么办，又怕开口说话打破安静会带来不好的变化。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声响在楼梯间响起，接着是越来越近的声音。女性的声音在走廊哼着摇篮曲，伴随着哒哒哒的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接近。
这声音并不是适合唱摇篮曲的温柔，只让人感到女性魅力的妩媚，用唱小曲一般的调子，唱着“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只是后面的词又有不同了。
“自由和希望都藏在梦里，安稳的睡梦会保护你。”
“不听话的孩子还醒着，会被魔鬼抓去地狱里。”
陶绦只觉得这歌声像某种奇妙的咒语，让人忍不住想睁开眼睛。她听着唱歌的高跟鞋女人从门口路过，再返回。
歌声停了下来，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就停在203的门口。
“不听话的孩子在这里啊。”女人用一种媚到骨子里的、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道。
陶绦打了个冷颤，差点跳起来逃走。朴光凝的手突然扣住了她的手，安抚地轻轻捏了捏。陶绦感到眼皮很沉，思绪模糊，接着陷入了沉睡。
穿高跟鞋的女人收回已经摸到门边的手，叹息了一声：“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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