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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在不知不觉之间，让咸福宫燃起这么大的火，背后之人不是咸福宫的自己人就是皇后这样在宫里经营了数年的人。
而咸福宫的嫔妃，除了佳贵妃就只剩下两位常在，其中一位还是安常在还早就搬去了慈宁宫由太后看着。
而另一位常在，他很清楚她没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只有他跟皇后两个人知道，皇后先前在宫里养了几个月，并不是因为皇后病重，实际上是因为皇后怀孕了。
这是他跟皇后的第二个孩子，只是先前的孩子并没能活下来，所以他与皇后都格外地重视这次的胎。
他子嗣不多，所以为了避免皇后的胎被人盯上，他就与皇后二人商量，让皇后闭宫不出，直至孩子生下来。
这件事情，甚至就连太后都不知道。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皇后安心养胎，宫中众人虽有怀疑但是也不曾想到是皇后怀了孕。
甚至借此机会，他也开始布局——柳氏掌权、顾千宁入宫、怡嫔怀孕……
只因为先前的那场刺杀……
众人只知道那场刺杀过后，皇后的身子慢慢好了起来。却不知道，因为那边刺杀，皇后的胎没有了。
太医说，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皇后不曾怨过他，甚至就连自己没有查出这场刺杀究竟是谁做的，皇后也没有怪他。
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是他对不起皇后。
所以他也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最大程度地补偿了皇后。
皇后向他提出晋封佳妃和柔贵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他猜测到，皇后这是想要在晋封礼上做些手脚，他也并不在意。
这些年来，皇后在佳贵妃面前吃的亏，他并不是毫不知情，所以就算是皇后想要借由晋封礼动手，他也无话可说。
甚至他也怀疑究竟是不是佳贵妃组织的那场刺杀。
若是皇后让佳贵妃吃点苦头能让她好受些的话，秦辰逸也是不在意的。
至于顾千宁？只不过是因为皇后想对付佳贵妃，所以顺带捎上了顾千宁一同晋封罢了。
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对大皇子动手。
大皇子是他唯一剩下的皇子了，甚至将来极有可能是他的继承人。
若是大皇子出事了，那自己是真的容不下她坐在凤位上了。
他也担心，若是皇后因为接连两次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而心态骤变，容不下这宫里无辜的其他孩子。
所以他不得不提醒皇后。
要做皇后，就得摆正自己的心态。
他可以容许皇后无子，但是不可以接受皇后无德。
皇后出了龙仪殿，脸上的担忧再也无法掩饰住：“常嬷嬷，皇上他是不是……”知道了。
她不是听不出来皇帝今日的意思。
如果不是怀疑了自己的话，秦辰逸是不会这么直接说出这种话的。
“娘娘！”常嬷嬷当即握住了皇后的手：“这满宫里还等着娘娘主持大局，娘娘断不可如此作态。”
在龙仪宫门口说这种话，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让人抓住了把柄就不美了。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强作淡定的上了凤撵回了凤仪宫。
是她慌了。
这件事情她本就没有直接动手，就算皇帝去查，也与自己无关。
秦辰逸刚刚的话，或许只是在警告自己而已。
自己会给他和佳贵妃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诚然，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嫌疑最大的就是自己。
请求晋封佳妃的是她、有能力组织咸福宫走水的人不多，而她恰是其中之一。
她的嫌疑，比起这满宫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重些。
可是那又如何？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只求后宫和睦的皇后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动了手，那便不是她，所以她会好好查的。
堪堪回到凤仪宫，便有宫人上前对皇后说着：“娘娘，太后娘娘那边让您去慈宁宫一趟。”
皇后的脸上浮现了疲惫之色。
秦辰逸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太后有何尝不是呢。
让宫人调转了凤撵的方向，皇后又冲着慈宁宫去了。
而佳贵妃一醒过来，就向太医问起了大皇子的情况。
得知大皇子已经苏醒，并且没有性命之忧，佳贵妃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太医才告诉佳贵妃大皇子脸上留了一道极为明显的疤，只能淡化，很难消除。
佳贵妃听了差点没再晕过去。
所有的太医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佳贵妃还险些将所有太医都拉下去杖责了，只不过被宫人劝住了。
这种事情，怎么也怪不到太医头上去。
皇帝还亲自去看了大皇子和佳贵妃。
到了傍晚，皇帝下旨，封大皇子为磊郡王。虽说只是个郡王，但还是让满宫上下为之一惊，毕竟这还未成年就封了王的，大皇子还是大晋朝有史以来的头一个。
但是众人也知道，这大皇子将来登基的希望也渺茫了些。
毕竟，这大皇子脸上有瑕。只要有其他选择的话，大皇子几乎都不可能会登上帝位。
众人不得不感叹此事的背后主使下手当真够狠。若不是大皇子福大命大的话，只怕如今就已经是死尸一具了。
如今虽说保住了性命，可是登不上那个位置的皇子，就已经会被人看轻了去。
不过佳贵妃如今正是得势的时候，自然是没人敢去找佳贵妃的麻烦。
而去了慈宁宫的皇后，见到了正等待着自己的太后。
皇后本以为太后此次召自己来是为了找自己的麻烦，但是没成想，太后一来便给自己看了一样东西。
看后，皇后面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见到旧人遗物的一天。
皇后一时间起了几分心思。
太后提点了几句，皇后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怡嫔，当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这件事情也敢拿出来翻旧账。
皇后知道太后给自己看这东西，是在借自己的手来解决麻烦。
但是这个情，她承了。
若非太后告知自己这件事，这件事情如果是真再起了纷争，她这个皇后也做到头了。
当年皇帝因这件事情起的怒火，是她们都有目共睹的。
太后见到皇后如此，让冯嬷嬷扶起自己，对皇后说着：“如诗，你陪在皇帝身边也有好几年了。这些年你吃的苦，哀家都看在眼里，哀家知道，你这个皇后当的不容易。”
同样都是女人，同样都是后宫里的女人。
太后对于皇后的境遇自然是心疼的。
皇后收起了那样东西，说：“这些年来，也承蒙母后照顾，儿臣才能尽好这皇后的本分。”
太后一叹：“今日之事，皇帝向你发难了？”
皇后不语。
太后可以说皇帝的不是，因为太后是皇帝的母后，有皇帝的敬重。可是她不能，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皇帝。
太后瞧见低头不语的皇后，又让冯嬷嬷送上了一样东西：“这是当年你与皇帝刚刚成婚，进宫拜见哀家时，哀家赐下的东西。此物本是一对，你与皇帝各一个。只不过当初大皇子顽皮，去拜见你时打碎了你那个，哀家知道后便让内务府又打造了一个。”
皇后心尖一颤。
看着面前的鸳鸯金镯，皇后感觉自己眼前开始朦胧。
当年她初嫁给皇帝，太后便赐下了这鸳鸯金镯，希望她跟皇帝能白头偕老。
只是当初她还怀着孕的时候，大皇子不小心冲撞了她，致使她早产，也让当初她手上的镯子摔成了碎片。
因为早产，她生下的孩子极为虚弱，最后夭折了。
而大皇子，则是在她早产当日在她房外跪了一整天。
当时的她却不能怪罪大皇子，因为她是大皇子的嫡母，她只有轻轻放下这件事，才显得她仁厚。
她是嫡妻，她得仁厚……
为了这个仁厚之名，她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皇后轻轻地摸了摸镯子，眼神却一黯。虽说那镯子已经摔碎了好几年了，她却还能清晰地记着当初那镯子戴在手上的触觉。
如今自己面前的镯子虽与当年的镯子一般无二，可是终究不再是当年那个了。
她的镯子摔碎之后，皇帝的镯子也被他封存了起来。
不过皇后还是有些触动。这些年来，太后对自己也总是冷冷淡淡的，却没想到，是这一向冷淡的太后，记着当年的往事。
皇后道：“儿臣谢母后提点。”
太后让皇后坐下，对她道：“今日之事，且不论是谁做的，但是哀家希望，一切就到此为止，你可明白？”
当年大皇子害的皇后早产，今日大皇子也被毁了脸，前途已经毁于一旦，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不管今日之事有没有皇后的手笔，太后都不希望将来后宫争斗再牵扯到龙嗣上去。
嫔妃之间的争斗，再怎么你死我活，也不该动到孩子头上去。
皇后是个聪明人，太后相信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皇后没有丝毫不满：“是，儿臣明白。”
当年她早产，她当然不会相信只是大皇子顽劣而冲撞自己，背后定然是有佳贵妃的指使。
当年她不怨，因为当年她只心心念念要做好他的妻子，为他平定后宅。
只是，当她的第二个孩子，又被害死了之后，她终究是不愿意再忍下去了。
所以，今日在她的引导下，才有了今天咸福宫起火一事。现在，她间接毁了大皇子，已经报了当年佳贵妃的杀女之仇，一切到此为止也罢。
出了慈宁宫，她还是那个仁厚慈爱的皇后。
第二日，皇后去了永寿宫。
如今的永寿宫还在修缮，慈妃住在永寿宫的东偏殿。
但是皇后去永寿宫之前，让内务府日后不必再去修缮了。
这样的行为已经让后宫中人猜出了些什么。
而此时，永寿宫内。
慈妃淡淡地看着面前的皇后，道了一句：“你变了。”
她当然也得到了皇后让内务府不必再来修缮的消息，毫无疑问，这就是皇后要处置自己的信号。
皇后淡笑：“若是本宫还如往常一般的话，只怕本宫迟早会死在你手里。”
慈妃眼底浮现了一丝恐惧，不过很快就消散。
皇后不可能知道那件事情的，否则今日不会只是这么简单地过来。
皇后捕捉到了那一丝恐惧，却没有在意，只以外是她在害怕。
慈妃强行收起了恐惧，只道：“皇后娘娘今日前来是为了咸福宫起火的案子？”
皇后点点头。
她需要给上面一个满意的答复，所以，慈妃被推出去是必然的。
慈妃嘲讽地一笑：“娘娘有何证据能证明此事同臣妾有关？”
“没有证据。”皇后道。
慈妃嘲讽更甚：“所以皇后娘娘这是想屈打成招？”
皇后坐了下来，示意让慈妃也一同坐下：“这里只有你我姐妹二人，本宫也不妨告诉你，你以为没有本宫相助，你能这么轻易地废了大皇子吗？”
慈妃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是你！”
皇后微笑：“本宫不过是让琴儿鼓动了你几句，若是你心中没有贪念，又怎会顺了本宫的意做了这事？”
慈妃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受了佳贵妃的气也只敢独自忍下的嫡姐如今竟如此凶狠。
触及慈妃震惊的眼神，皇后的神情颇有些倨傲：“终于，本宫也让你露出了这样的眼神。你知道吗，当本宫知道你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就不断谋划之时，本宫又是何等的震惊。”
若不是刺杀一事之后，她整顿凤仪宫，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宫里有这么多慈妃的眼线。
慈妃与皇后相对而坐，这是她曾经奢求过的场景。她是庶女，从来都没有与她的皇后嫡姐平起平坐的机会，如今第一次与皇后同坐在榻上，竟还是她被皇后发落的时候。
慈妃道：“一出生就有着陈家庇护的你，自然是不知道臣妾这个庶女活的有多艰辛。”
慈妃的话里有着浓浓的不甘。
没有她这么多年来的细细谋划，她又怎么可能活到皇帝登基的那天？
慈妃很清楚，当年陈家把自己和皇后一起嫁给皇帝，不是看中了其他，就是准备让自己成为靶子，好让府中众人少将目光放在皇后身上。
只可惜，自己没有如陈家所愿，反而是凭借自己的本事杀出了一条血路，熬到了皇帝登基这天。
她的谋划，也只出过一次的差错。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差错，她不得不封宫自保。若是没有那次的封宫自保，她怎么可能如今才只是一个妃位！
同时，慈妃很好奇，若是让皇后知道了当初的刺杀中有陈家的手笔……皇后会怎么样？
皇后捏住了慈妃的下巴，长长的护甲划过了慈妃的脸，留下了一道淤痕。她道：“本宫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去做这件事？”
当初她让琴儿去鼓动慈妃，其实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她早就做好了其他的准备。只不过令她没想到，慈妃竟然真的受了鼓动去做了这件事。
“皇后娘娘算计了这么多，竟然是算不准臣妾的心思吗？”慈妃玩味地看着皇后，脸上的笑容分明就是嘲笑。
皇后却并不生气：“不用激本宫，想也知道，你并没有放过安常在的胎。”
皇后很清楚慈妃的野心。
想要凭借安常在的胎成为太后？自己不可能让慈妃美梦成真的。
如今，就算慈妃仍然不肯放弃安常在的胎，自己也会逼着她放弃。
眼见自己的心思被猜中，慈妃也并不恼：“只可惜，皇后娘娘机关算尽，有没有想过臣妾不会认罪？”
这件事情她处理得极好，只要皇后没有证据，就不能定自己的罪。
而且在这件事情里，皇后自己也不干净，若是想要强行逼她认罪，她到时候把皇后供出来，两人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想到了那个背叛自己的琴儿……慈妃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你以为，本宫就不会有准备吗？”皇后道。
慈妃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皇后：“就算是皇后娘娘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能脱罪又如何？帝王的疑心才是最要命的。”
特别是对于皇后来说，没有帝王的信任，这个后位并不稳当。
这个道理，慈妃懂，皇后更懂。
皇后收回了捏着慈妃下巴的手，道：“慈妃妹妹还不知道吧，冷宫里的那位，跟怡嫔牵扯上了。”
闻言，慈妃原本满是镇定的脸顿时变得极为震惊：“不可能！”
“这还得感谢妹妹吧，若不是妹妹上次你闹到了冷宫，只怕怡嫔跟陆薇，还没法子勾搭上。”皇后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着。
慈妃，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慈妃抓住了皇后的衣袖，竟然是差点扯破了。
皇后一把把她甩开：“妹妹可得想清楚了，若是真的让陆薇把那事扯出来了，到时候只怕妹妹你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何止是如此，皇帝怕是会直接废了她。
慈妃心神大震，皇后却又送上一击：“你出来之后的动作太大了……大到连本宫都发现了不对。你若是安分认下了罪，本宫能保证陆薇和怡嫔也会安安分分的。”
皇后也只会保证陆薇和怡嫔安分，并不会杀了她们。只要陆薇活着，那自己就有了控制慈妃的筹码。
慈妃紧紧地握住了拳，如果没有这件事情，她确实能安然脱身。
可是，若是她不认咸福宫纵火的事，皇后一定不会替自己隐瞒当年的事，到时候……
她走错了，自刺杀之后的每一步她都走错了。
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她还在以当初在府中的眼光审视后宫众人。也正因此，她一再受挫。
帮安常在杀了柳氏让皇帝和佳贵妃疑心了自己，给顾千宁送华服却被顾千宁当场揭穿给了皇后，最后让皇后也疑心了自己。
甚至，皇后还不动声色地利用自己算计了一把佳贵妃，最后还得让自己背锅。
她是真的没想到，她这个原先愚不可及的嫡姐，居然在自己闭宫的这几年里，成长了这么多。
慈妃松开了手，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认了。
就算她不认罪，她也没有把握能解决陆薇的事，还不如现在就认了罪。
左右大皇子无事，她最多也不过是被废去位份，但是如果是当年的事情被披露出来……她只怕会是生不如死。
“如姐姐你所愿。”
兜兜转转，她还是输给了她的嫡姐。
皇后本有些不忍，但是最后还是狠下心来：“这一切，怨不得别人。”
皇后在这件事情里，并没有用自己的人，全部用的都是慈妃的人。
可怜慈妃手底下的人，以为自己取得了皇后的信任，却不知道，皇后只不过是在反算计他们。
“只能怨我自己太过自作聪明。”
慈妃别过了脸，不再看皇后。她太精于算计了，也正因此，她总是能轻轻松松地利用所有可利用的条件来达成自己所愿。
可没想到，终日打雁，最后却被雁啄了眼。
皇后算计的，也正是自己这精于算计的心思。
皇后长长的宫裙触地，却丝毫不显凌乱：“本宫该去禀报圣上了，你同本宫一起吧。”
慈妃平静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她拒绝的余地了。
皇后上了凤撵，慈妃憧憬地看着端坐在凤撵之上的皇后。
从小到大，她没有哪一点比得上自己的嫡姐，如今自己算是落在了自己嫡姐的手里，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只是，慈妃还是忍不住道：“姐姐。”
皇后侧头看她，慈妃说道：“臣妾有最后一句话同姐姐说。”
皇后道：“说罢。”
“还请姐姐侧耳过来。”
皇后却不依：“若是如此为难，慈妃还是不必说了。”
说罢，皇后便让宫人抬起了凤撵。
“陈家。”慈妃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皇后不明白她的意思，慈妃只说道：“查查陈家。”
皇后神色一颤，可是皇后再想要询问慈妃之时，慈妃却再也不肯开口了。
一直到了龙仪宫，慈妃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龙仪殿传出消息：咸福宫走水，大皇子仍需看顾，而佳贵妃身为咸福宫主位需留下主持咸福宫大局，已经不宜再去国寺祈福，由慈妃代之。
这消息一传出来，据说佳贵妃当即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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