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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被我眼神中，如火一般的仇恨和愤怒吓到了，韩祁动作慢了一拍，就这一拍，足以让我把药丸吞下。
“什么孩子，什么王妃，我都不要了，反正我是孤身一人了，从前是，以后也是。”
从我的话语中，韩祁已经猜到了大概，他满脸慌张，用力地掐住我的咽喉，试图把药丸逼出来。
“吐出来，嫣然，听话，吐出来啊！”
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呢？
药丸已经融化，顺着肠胃，化成一缕缕药香。
我记着贾老的话，这药不会有痛苦，只是会睡一觉，在意识模糊的边缘，我笑着，向韩祁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现在孩子没有了，我可以回家了吧？我要去看爹爹，送我去......”
......
......
怨就怨萧嫣然的这幅身子骨太差了，风吹草动都会遭点罪。我自己也记不清，这段日子到底醒了晕，晕了醒，重复了多少次。
以至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窗棂上的白绸被风吹着一晃一晃。
萧国公府。
我拖着软绵绵的身子，在灵前守了几日，真到了起灵下葬的那日，我终究还是没去，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送灵的队伍缓缓出发，越来越远，只剩下一个尾巴，最终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天灰蒙蒙的，抽抽鼻子，漫天都是纸钱燃尽后的萧瑟味道。
“小姐，不去送老爷最后一程吗？”
风筝在背后帮我披上披风。
不去了，该流的泪都已经流干了，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还有重担要扛，哪能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我往回走，却听见风筝在我背后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爷今日也来了，小姐不见一见吗？”
我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
没什么可见的，孩子没有了，我与韩祁最后一点纠葛也不剩了，虽还是名义上的宁王妃，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和韩祁的故事彻底结束了。
好像......也没有开始和过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发现，“光棍精神”这四个字，在我身上总是显示得淋漓尽致。
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娘家的依仗，没有了疼爱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家庭，没有爱人，没有孩子，两手空空，反倒有种单刀赴会的勇气。
反正了无牵挂，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理清思路，毕竟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首当其冲，便是萧国公的死。身为他唯一的女儿，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了，
西夏的突然袭击，实在蹊跷，我一定要搞明白事情的原委，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有多少时间了。
“风筝，帮我去打听打听，冀王的伤怎么样了，再帮我传个话，我要见他。”
这是同在现场的唯一一个人。
一切真相的剥丝抽茧，都该从他开始。
......
我知道冀王伤得很重，却不想严重到这种程度。
原本就瘦弱的冀王，此时正躺在厚厚的被子里，让人不由得担心，他能否支撑得住棉被的重量。面色苍白如纸一般，双目微合，下颌角已经因为消瘦变得锋利，露出被角的手指，也是关节分明，骨架清晰。
“嫣然，你来啦。”
或许是感知到房间里有人来了，冀王很吃力地抬眼看我，嘴角抽动着，好像连一个微笑都是很难做到的动作。
“扶我坐起来，好不好。”
我有些迟疑，这样真的能坐得起来吗？
冀王紧咬牙关，试图把胳膊抽出来，由于疼痛不得不闷哼出声，我赶紧帮忙，却不经意瞄到了被子下，冀王的一双腿。
虽然已经包扎过了，但还是有鲜红的血迹，从膝盖部分渗出，染在白布上，刺目的很。
见我盯着看，冀王靠在我的肩，努力笑了笑：
“吓到你了吧？没事，腿还在，太医说，恢复得好的话，还是能走路的。”
我呆呆望着伤腿，不能该怎么回话，反倒是冀王，把被子往上盖了盖，遮住我的视线。
“嫣然，对不起，我从小到大的身子骨，没办法练武，若是像宁王一样文武双全，就不会如此狼狈，或许，也还能护得住萧国公。”
冀王悄悄观察着我，可我依旧面无表情。
“听闻萧国公的后事，宁王出了不少力，奈何我起不了身，不然也该去送一程的。”
“你别再说了。”
我拿起躺枕，让冀王靠着舒服些，站起了身。
“嫣然，你生气了？”
“呵呵。”
我听见自己的冷笑。
“冀王，你实在不必拿自己和韩祁相比，我与他，已经毫无关系了，说不定哪日一纸休书，我就被赶出家门了。”
韩祁的脸在我眼前反复变幻，我甩了甩头。
“这些酸话，你以后也不要再说，我承认，之前是我太幼稚了，如今一无所有了，才算大彻大悟了。今日我来，是想问问你，我们的合作，还作数吗？”
冀王偏着头看我，表情还是淡淡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反倒是我对不起你，我忘了自己本来应该走的路，这个给你，算是赔罪。”
我从袖子里，小心地掏出一枚扇坠来。
墨绿色的扇坠，搭着流苏，依然崭新。
做好这么久了，终于有机会送出去了。
冀王接过去，手指轻轻摩挲着扇坠，上面绣着的“策之”二字，工整清秀。许久，我听见了冀王清冽的声音：
“嫣然，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你需要我，我都会站在你身边，这话，一辈子都作数。”
说实话，我已经做好了和冀王分道扬镳的准备，毕竟在芷盈去了以后，他孤身一人，在他最需要陪伴和安慰的时候，我却为了确认的韩祁安危，不惜甩开他。
不过此时，看着冀王真诚的眼神，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嫣然，我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那你呢？你答应我的，会兑现吗？”
冀王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可却让我好不容易踏实下来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思绪好像回到了两年前我与冀王初次见面的那个夜晚，他的愿望一直没有变：
“将来我登基之日，你，萧嫣然，要做我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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