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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婚后屡次传出二人不睦,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大家也愿意相信这是场良缘佳话。
这些话本子一般的故事每次从韩祁耳旁吹过,他都无奈又想笑。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与萧嫣然的相识,其实更早。
那是先帝还在世时,一次中秋夜宴,宴请了所有皇亲国戚和高官重臣,携家眷进宫,一同赏月饮酒。不知是谁,提出要接飞花令。
一时间,在场各个世家子弟大家闺秀都摩拳擦掌。难得能在众人面前出脸面,尤其是女孩子们,日后要寻良婿,自然不能放过任何展示自己的机会。
几轮下来,大家都兴致勃勃,毫无疲惫之意。除了韩祁。
韩祁本就更属意于兵书政论,战场国事,很少在风花雪月上痴迷。倒也不是不会,只是没什么兴趣,况且他虽那时只有十四五岁,但早已名声在外,人人都说韩祁前途不可限量,文武双全,他不稀罕这样的场合出风头,没必要。
韩祁意兴阑珊地喝着茶,却偶然发现,在场还有一人,同样全程沉默着,不接话,也不玩笑。
那是个小姑娘,不过九岁十岁的样子,年纪虽小,眉眼中却已经出落成明眸皓齿。英气飒爽的模样。没见什么笑容,只是眉头轻蹙,小小的手捧着一杯茶发呆。
问了身边人才知,原来这就是萧国公的宝贝女儿。
怪不得,武将之家的姑娘,自然与那些温柔娴静谈笑风生的文官家女儿不同,别有一番风骨。
“嫣然怎么不来一起玩呀?”
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也注意到了角落沉默的萧嫣然,开口询问。
小小的女孩抬眼看了一眼,刚要回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问她干什么,问了也白问,教书的先生说了,萧家女儿文墨不通,诗词歌赋没有一样是拿的出手的,是个哑葫芦。”
回话的人也是个小姑娘,看上去比萧嫣然大了一两岁的样子,声音尖利,听说是苏家的女儿,名叫苏梓辛的,父亲是言官,刚弹劾有功,所以小小年纪就被封了郡主。
“咳,怪不得嘛,人家是武将之家,不会写诗不会背词也有道理嘛,哈哈哈哈。”
几个人笑成一团,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往萧嫣然这边投来。
朝廷一向重文轻武,朝中武将只有有战事的时候才被搬出来供着捧着,若是平时无战事,就很没有地位,还会被扣个莽夫兵鲁子的帽子。
堂堂国公尚且如此,何况是小小的女儿家,不会吟诗作赋,不识笔墨纸砚,简直成了原罪。
一群人越笑越猖狂,连韩祁都有些看不下去,正想着要不要帮小小的萧嫣然解个围,可遥遥一看,人家小姑娘跟没事儿人似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默默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把空杯子轻轻放在桌上。
“会念几句酸诗有何难?和我比比这个?”
小姑娘终于开口了,声音也清脆动听。说完,猛地站起身来,手一抖,空茶杯轻轻巧巧地飞上了半空,不待落地,小姑娘就一只脚登着桌子,向后一跃,空翻着用脚背把杯子稳稳接住,然后一个飞腿,杯子便如破弓之箭一般,朝着苏梓辛直直飞了过去。
身轻如燕,娇俏灵动。
虽然只是踢了个杯子,这小招数但凡学过武的孩子都会,可韩祁看在眼里,却觉得眼前人的动作别有一番风韵,说句英姿飒爽也不为过。
“啊!”
苏梓辛面前的糕点碟子遭了秧,被凌空飞来的茶杯击个正着,飞起的碎屑和残渣粘了苏梓辛满身,连发髻都没能幸免于难。
“苏家郡主多吃点,堵住你那张穷酸的嘴,也好有力气作诗,别一张口就是穷酸气,熏死我了。”
萧嫣然说完还吐了吐舌头,看得韩祁直乐。
这种粗俗鄙夷的话,这些个大家闺秀名门小姐是不会说的,可如今从这小丫头口中说出,竟然过瘾得很。
苏梓辛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众人被这么一噎,也都说不出话来。再反观那萧嫣然,拍拍屁股,打了个哈欠,笑呵呵地,扭头就出了大殿的门。
什么叫飒,这就叫飒。
韩祁望着小小的背影,嘴角的微笑就没下去过,这一晚,他记住了这个小丫头,名叫萧嫣然。
韩祁很盼望再次见到她,可惜,接下来的很多年,自己都未曾再与她有一面之缘。
......
我惊讶于韩祁给我讲的故事。
倒并不是因为韩祁原来这么早就见过萧嫣然,二是因为......如今的我和从前的萧嫣然也差距太大了吧!
在韩祁的故事里,萧嫣然虽然年纪小,但完美继承了萧国公的基因,四肢发达,身轻如燕,有武功底子,还机灵聪慧。
这么说来,我与她的唯一相同之处,就是一张损死人不偿命的嘴吧?
这么久韩祁居然没发现?
“我......和小时候变了很多吧?”
我心虚地抬眼看韩祁。
“是,看你小时候的样子,我原以为你会是心高气傲的,可没想到,长大了也是哭着喊着要嫁给我。”
韩祁轻笑出声。
哭着喊着?
哭着喊着???
我真的很想给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狗男人一拳。
“无所谓了,哭着喊着也好,死乞白赖也罢,那是我年少不懂事,现在我们和离了,我和你没关系了,宁王不必烦心,今天这仗大完,是输是赢是好是赖,我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沉默,又是沉默。
“没话说?那我出去了。”
我作势便要扭头走,手腕却被韩祁拉住。
“萧嫣然,和离不作数。”
“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你算老几啊你?凭什么?”
韩祁的脸影影绰绰的,轮廓不清晰,唯有一双眼睛清澈,点点光亮像是星辰。
“不凭什么,就凭你爱我。”
“我呸!脸皮真够......”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半截就被韩祁冰凉的唇堵了回去。
电光火石,刹那静止,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着,呼喊着,安静的营帐里,甚至能听见外面落雪的簌簌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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