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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后来姬成邺飞速成长，想要将年轻的帝王拉下皇位，已经变得不是那么容易了。就是不知道要经历过多少试探和暗杀，他才能成为现在这样谨慎，又有着不凡气度的皇帝。
姬成邺靠在床边，悠长地叹了口气。
他没说姬茂是用多么残忍的手段害死前几位皇帝的，他也没对白芜说，其实自己跟前任皇帝之间的关系很好。他眼睁睁看着那位对他照顾颇多的兄长死在毒蛇堆里，而他被宫人拉着，任他如何哭喊也无济于事。
而兄长最后还在对他说，不要哭，不要违背丞相的意志。
或者说不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违背丞相姬茂的意志。
他背负着已故之人的希望，这么多年活得真的很辛苦。他终究没有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可哪怕只是将压在心底的往事说出一小点，他的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许是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他回头看着半眯着眼躺在他寝床上的白芜，蓦的笑了出来：“你就这么躺在这里，不怕我对你行不轨之事？”
白芜都懒得说话，皇帝宫殿里的床比侍郎府中的床舒服太多了。
可姬成邺目光灼灼，她只能抬眼答道：“我相信我挑选盟友的眼光，而且你莫非真的以为我没有后手吗？你的床真不错，我在皇宫里是有住处的吧，能不能也给我那儿换上这种床。”
在舒适度这方面，狐族住处能跟侍郎府不相上下，但是跟皇帝寝殿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
“这有何难？”姬成邺笑着答应了下来。
其实他又何尝没有留后手呢，现在已经不是和平共处的大陆初始时代。只要他将白芜和玄明的身份张扬出去，相信大路上不少人会对狐族感兴趣的。
可存着防备之心只是为了自保，他并不想对白芜做出那样的事。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身陷困境的上位者，或许只是因为白芜顶着这张脸。姬成邺靠在床边出神地想道，这位狐族帝姬和之前的侍郎之女有什么不同。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
他将侍郎之女当做知己，是因为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死于丞相之手的时候，只有这个天真的女孩愿意相信他。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吧，可是皇宫之内哪里容得下纯粹的情爱？
而这位狐族帝姬，则是给他一种遇到同类人的感觉。
虽然此时她半阖着眼睛，懒散中透露着妩媚。可他无端觉得，认真起来的白芜肯定能爆发出极强的力量。
如果她不是狐族而只是人类女子，他说什么也要赢得她的芳心。可既然她也有责任在身，还有个注定跟她相伴的狐王在，那么他便只将她当做盟友吧。
“别真的睡着啊，你那狐王怎么处理？”
看着白芜似乎真的要睡着了，姬成邺连忙推了推她。他说道，“你难道就让他在我体内这么留着，你们狐族没有办法将他从我体内分离出来吗？”
说起办法，可能还真没有。
就算有她现在也施展不出来啊。
但是刚刚玄明直接消散了，她还有些话没有嘱咐他。白芜这么想着，便将手虚虚扣在姬成邺的腕上，打算再次助玄明显形。
灵肉合一后狐族行动是能使用两种形态的，只要玄明不是被法术碾碎了灵体，就能随时在灵体和肉体之间切换，而八尾以上的狐狸又有人形和狐形两种选择。
白芜想试试看帮玄明显出实体，也是为了确定他的伤势。
这次就跟刚刚简单的召出黑雾不同了，白芜调动自己体内好不容易聚集的灵力，从手腕处输入到姬成邺体内。她能做的其实有限，但出自她的灵力肯定能帮玄明恢复。
白芜将所有的灵力都投入进去了，可是收效甚微。
隐隐聚集起来的黑雾中传来玄明的声音：“不要你救，你听到没有，白芜我不用你救我！”
“闭嘴吧你，被打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话。按照修炼功法自己运转灵力！”内腑的空虚感让白芜虚弱不少，感受到玄明糟糕的状态，白芜也忍不住暴躁起来。
但是她忘了，这里还有个比她更加暴躁的主。
玄明几乎是立马回怼：“我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白芜你停手，老子说了不要你救！”
白芜坚持这么久已是不容易，被玄明这句话气得差点喷出口血来。她收手后由于脱力只能斜靠在床上，看着黑雾涌动，八尾黑狐的轮廓清晰了不少，白芜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你好好养伤，我们总有回到狐族的那天。”
“白芜你别是在咒我们被那些叛徒抓回去！”
眼下的形势被玄明毫不留情地点出，这戳心窝子的话让白芜和玄明都沉默无言。玄明自知失言，白芜则是被气的。半晌之后白芜的眼中透露出失望：“玄明，你果真不适合当王。”
你果真不适合当王。
白芜的话冷静地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她那失望的语气让玄明心慌不已。
黑色的雾气剧烈抖动起来，刚刚清晰的黑狐轮廓很快消散，雾气全部消散之前，玄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绝望：“白芜，当初可是你逼我当这个王的……”
当初是你逼我当这个王的，所以请你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我。
可惜玄明的话没说完，雾气就完全消散了。宽敞的宫殿内只剩下姬成邺和白芜两个人。
寂静得可怕的氛围中，一直是游刃有余的白芜，低着头显示出难得的迷茫：“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灵力耗空后她全身都难受得厉害，可是想到玄明的经历，她的眉心又忍不住发疼。狐族向来是以九为尊，以白为贵，玄明脾气差成这样，实际上确实不能全怪他。
姬成邺旁观了他们争吵的全过程，心底泛出些微妙的笑意。
这两只狐狸的相处模式当真有趣，他们都在为对方着想，但是又都不肯认清自己的内心。明明是紧密联系的同族伙伴，却又尚且做不到坦诚相待。
而这个狐王玄明，真是任性又狂妄，他被白芜保护得太好了。
姬成邺不知道怎么的，生出些过来人的沧桑感和淡淡的嫉妒情绪。他甚至恶趣味地想建议白芜，不如真的别去管玄明。有的狐狸经历现实的毒打后，就自然会明白应该珍惜对他好的伙伴了。
可到底是狐族内的事务，姬成邺踌躇了片刻后，拍了拍白芜的肩膀：“盟友，你也不容易啊。”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安慰方式，还有幸灾乐祸的意味，白芜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不小心倒是让人类皇帝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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