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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今日若是没有什么重要政务要谈，就早些退朝，回后宫找宁妃给自己推拿按摩一下，最近这些天实在是有些累了。
身在齐国最高点多年，其实早已因这个整日推诿扯皮，一地鸡毛的朝堂，磨得没了年轻时的雄雄壮志。
或许只有夺回曾在他手中丢掉的北疆，才能让他找回当年初登大宝时的意气风发了。
然而就当值殿太监喊过“有本早奏，无本退朝”后的一瞬间。
只见群臣之中，马上就有一人出了队列，大步行到中央，一撩袍服跪倒在地，只听他声音清朗的说道：“父皇，儿臣有关乎社稷安危的要事启奏！”
宇文术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心中有些好奇，因为他看到说话之人竟是自己的三皇子，宇文狄。
说他好奇，是因为宇文狄并没有常职在身，所以不必每日早朝。
于是开口询问道：“永安王有何要事启奏？”
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到这三皇子今日上朝此事本身就够引人注意了，还说关乎社稷安危，那就一定没有好事。
果不其然，只听宇文狄答道：“禀父皇，儿臣想问若有人阻隔言路，以至君王不查民间之疾苦，陷君于不义，该当何罪？”
“欺君罔上，自然当诛，你想说什么？”宇文术对这种卖关子的行为有些不悦，作为帝王，他最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此时底下的群臣也交头接耳的纷纷议论起来，一时间气氛有些躁动，都不知道这个闲散王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还牵扯到欺君之罪上了。
只见宇文狄环顾了一下四周群臣，就那么神情自若的面向众人高声答道：“京城之中‘鼠疫’肆虐，已然数日有余，然朝廷之上一直有人蒙蔽圣听，粉饰太平，毫不顾忌百姓已处水火之中。
如今疫情已然失控，仅昨夜一晚，光记录在案的病死之人就已数百人之多。需知民若除尽，朝廷所治何人？诸位大人学富五车，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晓吗？”
此时龙椅之上，宇文术面沉似水，压抑着愤怒问道：“有谁能告诉我，永安王所说可是真的？”
“回皇上，先前朝廷已委派荣安郡主主持治疗疫病之事，此刻她应仍在隔离区中，若非疗法不当，何谈暴发。永安王所言未免夸大其词，不尽不实了吧。”
翰林院大学士刘誉眼珠一转说道，言语中还把杨昕捆绑上，心想宇文狄就此罢手就算了，如若不然就把他的心上人一并卷进去，治一个玩忽职守，办事不力之罪。
此时鸿胪寺卿张俨也帮腔道：“如今城中明明安乐祥和，商户繁忙，百姓生活井井有条，虽有小疫，但一切仍在可控制范围内。何来失控之事？不知永安王如此说法，是从哪里听到的？”
其实他才是反对采取激烈手段控制疫情的代表人物。
这其中自然也有他是“圣母婊”的性格原因，但或许连张俨自己也没意识到，在家人朋友的扇风引导之下，他已然站到了借疫获利的一边。
毕竟在他的族中就有不少人在经商，一旦关闭城门将损失惨重，甚至等着此次瘟疫打击下，不得已变卖土地田产，甚至卖儿卖女的人出现，好借机兼并土地，倒卖人口大赚一笔的也大有人在。
宇文狄听言，忍不住笑道：“敢问张大人最近两日可曾去过黎民中间体察民情，可知如今受灾百姓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了？
我手中有一份京兆府最新上报的名单，其中列举了近日来所记录的罹难之人以及他们死前都经历了什么，张大人要不要也看看，你口中的京城，到底是怎样安乐，怎样祥和的？”
听到这，高居宝座之上的宇文术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惊怒交加的情绪了，阴沉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永安王不必理会他人的话，快与朕详细说来。”
话语间以掩盖不住震怒之意，众人都明白，有人要倒霉了，只是不知道是永安王还是张鸿胪**。
宇文狄表情为难的说道：“儿臣想请一人上殿，此人对此次鼠疫之患最为了解。让他直接说与父皇及诸位大人听，更为方便，也更有说服力。”
“噢？是何人啊？还不快宣他上殿！”宇文术急道。
“回父皇此人乃是儿臣府上护卫萧瑟，此时就在殿外候着……”
就在满堂的文武大臣目光之下，萧瑟摇摇晃晃，慢慢悠悠的走上了殿。
皇上宇文术都快急死了，心想这老三家养的护卫怎么这样！这要是自己宫中的太监，自己早就廷杖伺候了。
萧瑟来到大殿中央，见了皇上也不下跪，而是一脸愁苦的表情直视着皇帝宇文术。
只听丞相南宫勋怒道：“大胆！永安王家的下人竟然如此不识礼数，没人告诉你见了皇上要下跪行礼吗？”
萧瑟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脸上却还是如先前一样呆滞无神。
宇文术见了，只觉此人就是一个无知草民，也不想计较。
于是开口道：“罢了，你就是萧瑟？听永安王说你知道城中瘟疫的具体实情，快与朕说说，这鼠疫到底如何了得，竟能一夜之间病死数百人之多？”
却见萧瑟也不回答皇上的问话，而是缓缓的撸起袖子，只见他双手呈炭黑色，甚至就连露出的胳膊上也是布满了黑紫色的斑块，左手小臂外侧还鼓出一个大脓包，看起来既恶心又恐怖。
围观的众人立刻联想到这几日所听说的，鼠疫死掉的人很多就是如这般皮肤发黑，且身有脓肿。
周围离得最近的几位大臣吓的马上跑到大殿边缘，用衣袖捂住口鼻。恐惧占据了他们的内心，让他们顾不上殿前失仪了。
坐在龙椅上的宇文术，对于萧瑟那吓人的手臂，也看了个真切，但之前梁秋上报鼠疫之后，他并没有派人去调查有关鼠疫的事情。
所以并不清楚众大臣为何会如此失态。
因为最近他光顾着哄太后了。
太后六十大寿在即，前几日问太后想要什么生辰礼物，可太后犹豫半天，居然是说想让他把软禁在府的韩王放出来。
虽然宇文术也不认为那次秋猎刺杀的事情和韩王有关，但是他的皇位和皇权容不得有一点的威胁。
宇文狄面带讥讽的说道：“本以为诸位大人并不知情，可现在看来大家对这鼠疫的症状还是很了解的，我这属下还没说什么呢，诸位就跑得老远了。”
南宫勋喝道：“永安王带染疫之人上朝面君居心不良，其心可诛！”
老太监冯喜听后忙靠近，用袖子遮挡在宇文术的口鼻前。
宇文术这才清楚那萧瑟的手臂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对这个三儿子改观了些，没想到却做出此等事。
于是怒道：“永安王！你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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