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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林恩没见过这种东西，指着某一处的“小火苗”问道：“林叔叔，那是什么啊？”
“天使都很怕冷，他们冷的时候，就会燃起一撮小火堆取暖。”
“我妈妈也会吗？”
“不知道，或许吧。”
宋林恩若有所思，低头看着隆起的土堆没有说话，林子雄最后从车厢里拿出来一个跟宋林恩差不多高的木牌，插在土堆前边。
霍晓蝶教过宋林恩认字的，所以木牌上的一些字宋林恩刚好认识。
“霍晓蝶之……”最后一个字看起来很复杂。
“mu……”林子雄解答道。
“mu是什么意思啊？”
林子雄有些不耐烦了：“墓就是死人的家！”
最后一点活干完了，丢下手上的铁锹拍拍双手的灰土，“跪下磕三个头，然后我们就走了，快点！”
宋林恩像个傀儡一样，木讷的照做，刚刚站起身来，一阵阴风吹来，周遭的青色“火焰”随风飘摇，像是一个个瑟瑟发抖衣衫褴褛的流浪者。
他们俩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林子雄问道：“你害怕吗？”
宋林恩摇摇头，不明白怕什么，她就是有点冷而已，双手抱起了自己的胳膊。
林子雄了然的笑了笑，“呵，小孩子没做过亏心事儿……”
“叔叔，你说什么？”宋林恩没听清林子雄的低声嘟囔。
“没什么，上车，走啦！”
返程的路上，宋林恩一句话都没说，虽然林子雄知道这个女孩向来沉默寡言，但是也懂得经过刚刚的事情之后，她的心境肯定是不一样了。
可是，他更讶异与她的冷静，一个从未见过父亲的七岁小女孩这下又死了母亲，她却不哭也不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边，好像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其实……”林子雄按捺不住打破了沉寂。
“什么？”
“不是所有的人死了都这样，只是穷人死了才这样罢了。”
宋林恩听懂了，没说话，只是低头揉搓着衣角。
林子雄心下一阵心酸：“所以丫头，你将来可不能就这么死了，不然你妈妈做鬼都不会踏实的。”
“鬼？鬼是什么？”
“哦，不是，是天使！你妈妈当天使都不会安心的……她不安心，她就到不了天堂了，就跟你一样，还是在这人世间过苦日子！”
宋林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许多年后，当宋林恩懂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天使的时候，她才如此的感谢，林子雄当年的温暖呵护。
林子雄把宋林恩送到家门口，正当宋林恩下车的时候，林子雄对她说道：“进去拿一点你的东西，今晚就去我家里住。”
“拿我的什么？”宋林恩皱眉。
林子雄反应过来，“行了行了，上车，我们走吧！”他之前进去过她们娘俩的房间，那个家里确实也没什么好拿的。
去林子雄家的路上，宋林恩时不时的咬着嘴唇，显得局促不安。
“怎么了，想上厕所？”林子雄看她坐立不安的，以为她想上厕所。
宋林恩摇摇头，“没有，不是……”
林子雄奇怪的看了她好几眼，“想上厕所就忍一会儿，我家就快到了。我可跟你说啊，千万别尿裤子啊，我家可没有给你换洗的！”
宋林恩没有说话，她当然不敢说实话。她不敢问林子雄，如果她住过去，他老婆会不会不高兴。
她害怕林子雄说会，然后把她重新丢在路上，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度过无依无靠的第一个夜晚。
她不怕黑，不怕噩梦，可是她很怕不可预知的“明天”和看不见的“未来”。
她是怕林子雄的，可更怕他老婆李卿月。那个女人有点漂亮，眼神更有点凶。
宋林恩虽然年纪还很小，但是在霍晓蝶身边长大的她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她见过林子雄老婆看她们母女俩的眼神，有防备，有嘲讽，还有深深的怜悯。
是的，怜悯，后来宋林恩才懂得，她以为李卿月那所谓的“凶”，其实是她最受不了的怜悯。
她不介意任何人的轻视，却尤其的讨厌他们对她的怜悯。
那就像是对她的宣判，像是再也翻不了身的命运。
不出宋林恩所料，林子雄的家里当夜是鸡飞狗跳。当林子雄把她安排到一间小卧室之后，李卿月便跟他大闹起来。
“……埋了那女人就算了，以为终于清净了，你倒好，又把她家的小的领回来，你眼里还有我的存在嘛！”
“不然怎么办？她家里一个人都没了，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饿死不成？”
“我不管，林子雄！那女人平时我看着就不安分的，她一来家里你那眼珠子也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你行了吧！我周遭十米内的女人，你都觉得不像好人！”
“再说一遍，我不管，你现在就把她赶走！”李卿月下着最后通牒，“你不送走是吧？那好，我去赶她走……”
“够了，李卿月！”林子雄终于按捺不住脾气了，“霍晓蝶死了，你放心了！那丫头不过一个孩子罢了，你想想……想想我们的小泽，要是好好长大，也就这么大了！”
“林子雄！你……”李卿月像是被人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坐在地上捂着心口无声地哭着。
他们在外面争吵的内容宋林恩都听到了，即使捂着耳朵，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知道李卿月为什么那么讨厌她们母女，也不知道他们提到的小泽是谁。
她就只是安安静静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内心踏实又安全。
怎样都好，只要不让她独身一人回到那个再无妈妈的屋子里就好。
尽情的讨厌她吧，别赶她走就好。
宋林恩闭上眼睛，她以为眼泪会再次流出来，可是却没有。
她摸摸枕头，摸摸床单，又摸了摸被子，这里没有熟悉的每天晾晒也无法清除霉菌味，可是过了今晚呢，她又该何去何从？
宋林恩从没有睡过这么舒适的被窝，所以第二天醒的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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