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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景还好，无心仕途，待他养好身体再说。
黄忠勇冠三军，有将帅之才，初来徐州反倒是不便安置在高位。
刘琦没有想好之前，并没有急着任命。
一转眼，日子到了建安三年十二月。
徐州迎来了第一场雪。
轻柔的雪花依旧飘飘悠悠地落下，不紧不慢，刚刚好。
一夜过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整个徐州城犹如银装素裹。
刘琦脚踩长靴，一袭白衣，披着淡蓝色锦袍，站在白雪皑皑的庭院之中，欣赏着雪景。
悠然闲适的气氛持续不久，从府外响起咔嚓咔嚓的脚步声。
贾诩踏步而入，和刘琦招呼道：“主公，真是好兴致！”
“瑞雪兆丰年，明年开春咱们徐州又有了好收成，我兴致岂能不好？”刘琦迎上贾诩，淡淡一笑道：“文和，我可是有好几日没见你了。”
“我可没偷懒，这不是刚把李需给接回广陵吗？”
刘琦一听贾诩的话，面色动容：“可算是等到了李需，他再不回来，我都准备亲自去江东走一趟。”
“主公，你可不能再乱跑了，那江东小霸王虎视眈眈，恨不得跨江来攻打广陵！”
“我又何尝不想攻取江东？只是时机未到。”刘琦心心念念造船之术，随即问道：“李需回来了，他人在何处？”
“在江都城外。”
刘琦一听，朗声喝道：“来人！备马！”
贾诩连忙劝说道：“江边寒风呼啸，主公不必亲自前往，有什么吩咐交给属下去办！”
“李需能受得了寒风，为何我受不了？”
刘琦一句话就把贾诩驳得哑口无言。
吕玲绮将马备好，跟着刘琦一起前往江都，一路风雪交加。
江都县城在广陵最南边，靠着长江下游水道，是整个广陵最适合造船之所。
甘宁和麾下五千水军就驻守在江都，大营结在长江北岸，和南岸的江东水师隔江相望。
“主公，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正在江滩训练士卒的甘宁看着刘琦和吕玲绮两人骑着马，迎了上去。
刘琦翻身下马，拍了拍甘宁的肩膀，应道：“我来江都是为了见李需，他人就在这附近吧！”
“十里之外的浅滩。”甘宁将训练士卒的任务交给了苏飞和徐盛之后，单骑跟上刘琦，一马当先：“俺来给主公带路。”
呼——呼！
刘琦策马奔腾，耳边尽是风声。
狂风凛冽，远处的树枝摇晃着残影，一条条树枝就像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着碎雪。
等到了浅滩，刘琦只觉得浑身透凉，四肢僵硬，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甘宁神色自若，身上隐隐冒着热气，熟练地将刘琦和吕玲绮的坐骑栓到棚子。
吕玲绮小脸冻得通红，站在雪地中直蹦，活力十足。
刘琦望着不远处浅滩近千人忙活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说道：“走！去看看！”
“主公来了！”
李需大喝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在李需的带领下，众人齐齐朝着刘琦俯身行礼。
“无需多礼，这么冷的天，诸位还在做工，辛苦了！”
一位老者带着一个少年上前解释道：“主公有所不知，正是要结冰，才好建造船坞。”
李需见刘琦一脸茫然，连忙介绍：“这位是广陵施家的老船匠施青，之前是朱家商行的伙计，如今担任工头之职。”
刘琦点了点头，注意到那个少年盯着自己打量，随口问道：“这少年是？”
“他叫施然，曾是朱治的养子。”
施然！
朱治的样子朱然！
又是一位吴国名将。
刘琦内心欣喜，思忖道：“江都天寒地冻，施然不过一少年，怎能在此受苦，等几日跟我回广陵吧！”
“我……我想和青叔待在一起。”
施然并不像徐盛那么外向，有些胆怯地躲到了施青的身后。
刘琦没有勉强，对李需吩咐道：“让人照顾好他们，此次招募的船工都不可轻慢，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去广陵寻文和。”
“主公放心！”
刘琦望着江边这么多人，吃惊地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从江东招募而来的？”
“没有那么多，属下招募的不到三百，其余皆是江都百姓。”
“三百足矣！”
能招募三百人，已经超出了刘琦的预估。
“属下惭愧！”
“为民，若造船之事能成，你当居首功！”
“全凭着主公威望，人心所向，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顺利。”
刘琦摆了摆手，轻叹一声：“行了，你我就别客气了，我听文和说，你回徐州的路上还遇到了麻烦。”
李需没有隐瞒，讲述道：“碰到了孙策麾下大将太史慈的拦截，还好有兴霸将军及时赶到，在江上拦住了他，有惊无险。”
“若是修建的入手不够，可以让兴霸他们的水军来帮忙。”刘琦嘱咐了一句，接着问道：“招募的船匠才能如何？”
“主公如此重视造船之事，属下不敢滥竽充数。”
“这样，你挑几个人，我和他们聊聊。”
虽然刘琦先前草拟过造船的方略，交给了李需，可心里还是没底。
这些人究竟能不能造出自己想要的大船？
“属下亦有此意。”
就算刘琦不来，李需近日也准备带着三位船匠工头和一个老水手去广陵。
随后，李需和施青等人拿着一沓图纸，在浅滩边上的木屋里向刘琦禀报施工进度。
“主公，此地靠着长江，顺流而下可入东海，是一个天然港口。”李需铺开地图，指着上面的标记解释道：“江都港足以容纳上百座船坞，正在建造的是第七座。”
船坞是坞式建筑，灌水后可容船舶进出，排水后能在干底上修造船舶。
没有船坞就很难造船，船坞有干船坞、注水船坞和浮船坞三类。
一般干船坞较于常见，江都港计划修建百座船坞，其中八成都是干船坞。
刘琦看着船坞图纸，皱着眉头说道：“不行，太小了，这样建出来的船不会超过五十米长。”
“这可是四十八米长的大舶，主公还嫌小吗？”施青脸色不太好看。
“小，我听闻朱家有一艘五十余米长的楼船。”
施青拱手说道：“主公有所不知，那艘楼船如今只供客商观赏，难以远行，别说入海，就是连长江深处都难以稳进。”
刘琦听明白了，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咱们并不是造不出大船，而是造出来的不能安稳航行！”
“这不是一样的吗？”
李需懵了。
刘琦拿着一艘大船的图纸细细地看了起来，脑海中回忆着和前世大船的区别。
良久过后，刘琦眉头舒展，看出了问题所在。
东汉末年的大船被称为舶，此时已经有了甲板和上层建筑，使用铁钉，帆浆并用，水密舱也开始出现，还有木石兼用的锚。
但是，大舶经常修建得很高，做成楼船，导致重心不稳。
而且船还没有龙骨，影响适航性，经不起风浪。
“建百米长大船！”刘琦斩钉截铁，在图纸上画出一条弯曲的长线，贯穿船身，解释道：“在船体的基底加一个笼柱，从中央连接船首柱和船尾柱。”
施青目光闪烁，大为惊异：“这是什么？”
“你可以称其为龙骨。”
这是直到宋代才出现的造船技术，刘琦不知施青等人能不能实现。
“太妙了！”施青盯着那条线，猜测道：“将龙骨上面横过的船肋加固，龙骨绕过艏柱，的确可以让船体稳固许多，值得一试！”
“那就试试吧！”刘琦望着众人，轻声说道：“纵然是错了也无妨，至少有改正的机会。”
施青和几个工头商议了一阵，向刘琦禀报道：“若是修百米长的大舶，就难以做成楼船，船身越高，就越容易摇晃，难经风浪。”
刘琦不假思索道：“那就不建楼船。”
施青一听，面色奇怪地说道：“不建楼船，岂不是成了大舟？”
“有何不可？”
“只怕难以乘坐士卒之众。”
“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可是……”
刘琦见施青忌讳诸多，安抚道：“不必忧心，船能建成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只是船坞一定要大，此时做不好百余米的大船，日后未必做不成！”
众人商议许久，决心一试。
由于刘琦要做的船过于巨大，船坞要扩建三倍，所需的人手和木料数倍增长。
江都港不仅大肆招募青壮，连甘宁麾下的五千水师都投身其中，日夜赶工。
广陵无事，刘琦隔了数日便会前来一趟，一住就是半月。
……
荆州。
自从祢衡到来，上下不宁。
襄阳本就有诸多士族当政，可祢衡谁的面子都不给，上蹿下跳，搞得刘表麾下官员怨声载道。
早在两个月之前，蒯越就收到刘表任命，意欲出使徐州广陵。
中庐蒯氏在荆襄可谓是名门望族，蒯氏兄弟才德兼备，在祢衡眼里被贬低得一无是处。
蒯氏兄弟是楚汉相争时著名谋士蒯彻的后人。
蒯彻还是有点东西的，曾帮助韩信灭齐，并苦口婆心劝其三分天下。
可韩信并没有听信蒯彻之言，在韩信死后，蒯彻得到刘邦宽恕成了曹参的谋臣。
直到东汉末年，中庐蒯氏和陈留曹氏的关系依然相当不错。
建安十三年，曹操征讨荆州之时，蒯良和蒯越兄弟二人主动归顺。
在蒯越出使徐州之前，祢衡如同开了天眼，跳出来上谏：“曹孟德和刘琦结盟，蒯异度素与曹氏交好，安能派其出使广陵？”
刘表并未理会，可蒯越借机躺平，以祢衡之言为托词，迟迟不去徐州。
倒不是蒯越不想去徐州，而是对祢衡不满，想要让刘表罢免祢衡。
此事一直拖到了十二月，是日朝会。
刘表对祢衡的忍耐达到了极限，当着众臣的面，直言道：“正平，荆州地小，难容阁下大才，从事一职由蒯异度接任。”
原本刘表意欲将祢衡打发到江夏，可祢衡早有思量，并未依从。
没办法，刘表只能直接赶走祢衡。
众人见刘表让蒯越取缔祢衡之位，心中各自窃喜，暗暗打量着祢衡。
哪知祢衡嘴角一歪，指着刘表狂笑道：“吾祢衡自到荆州以来，直言上谏，没想到遭到一群小人排挤，今日方知天下人言有误！”
“刘荆州妄称八俊之一，不过庸庸碌碌之辈，徒有其表，难副其实。”
“尔等竖子，不足与谋！”
祢衡话音落下，大堂寂静无声。
刘表听了祢衡无礼之言，气得差点吐血，反驳道：“祢正平，吾哪里亏待于你，若不是有我收留，你岂能有立足之地？”
“立足之地？就是你口中的荆州小地吗？”
荆州钱粮充裕，地广物博，刘表只是谦称荆州小地，却被祢衡抓住把柄。
刘表面色涨红，拍案而起：“你！你！狂妄小儿！”
“哈哈哈！吾之才能，就是诸公并在一起，也不及半分。”祢衡仰天大笑。
蒯越瞥了一眼祢衡，谏言道：“此人癫狂，主公不必与其浪费口舌，驱之便是。”
“可笑，吾用尔等驱赶，这荆州，不待也罢。”
祢衡冷眼扫过众人，拂袖而去。
大庭广众之下，祢衡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大方方地离开了州牧府。
刘表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浊气，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蔡瑁冷声说道：“主公，何不杀之解恨！”
刘表摇了摇头，摆手说道：“此人虽然性情狂傲，可其才华横溢，杀之颇为可惜。”
蒯良安抚道：“主公爱惜此人才华，可其目中无人，难以为人所容，命不久矣！”
“罢了，不说他了。”刘表扶着额头，孑然长叹：“吾总算知道曹孟德为何会将此人遣送到荆州了。”
“主公，先前祢正平相阻，如今此人已去，属下何时出使徐州？”
没有了祢衡，蒯越主动提出出使徐州之事。
刘表回过神来，嘱咐道：“年前将蔡和和张允二人从下邳接回来，即刻启程，切勿耽搁。”
蒯越领命，蔡瑁大喜。
却说祢衡出了荆州州牧府，独自一人行走在襄阳城内的大街上，神情寥落，全无张狂之色。
“这天下，难道真的没有吾祢正平的容身之处吗？”
祢衡五味陈杂，不知不觉走出了襄阳。
摆在祢衡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听从刘表之言前往江夏投奔黄祖。
若是没有刘琦，祢衡或许会去江夏。
所以，祢衡选择了自己更为感兴趣的第二条路，前往徐州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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