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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天前一个年轻人来到了村里,居然放言想要买村里的地。自己担心这年轻人招惹了王府,就开口倒了些苦水,想要让年轻人打消想法。
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就是郡王爷!
王贵已经在这锦水村,当了十多年佃户了。一开始,是给一位姓祝的大户当佃户,后来那大户莫名其妙的家破人亡,自己就成了上高郡王府的佃户。
说是郡王府的佃户,但其实,管着自己这些人的,是宁王府的家奴,那三位姓乌的庄头。
三位乌庄头刚来,便霸占了祝大户的宅子,在宅子里当起了老爷来。
祝老爷为人和蔼,对他们这些佃户爱惜的很,他莫名其妙的破家灭族,王贵心里也有过嘀咕,甚至有时候,还会愤愤不平的非议几句王府霸道。
但他很快就不敢打抱不平了,乌家三兄弟很快就让他知道了,王府中的贵人,与他们这些泥腿子有怎么样的地位差距。
交税,各种名义的交税。乌家兄弟除了正常的税赋,各种生辰税,节日税,几乎全年没有中断。往年种一年粮除了养活家人,过年还能有余粮换些肉渣子开开荤。
但现在,同样种一年粮,每天的粥却稀的立不住筷子;家里的孩子饿的止不住的嚎。
那乌家兄弟,明明只是宁王府的奴仆,过的却比曾经的祝老爷更奢靡千倍万倍。所有的佃户都是他们的奴仆,受他们的盘剥不说,还得给乌家兄弟当劳工修屋子。乌家兄弟稍有不满,就是当众行刑。官府都不敢管的。
乌家兄弟只是王府的奴仆,就有这般大的权势和架子。那么高高在上,和天上的星宿一样高贵的王爷,派头一定更加吓人吧?
之前小王爷来村里,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份,把村里人说的怪话透露了出去......这样尊贵的贵人,哪儿能受得了这气?连乌家兄弟听说惹了小王爷,都被这小王爷一锅端了。现在自己无意间得罪了小王爷,说不得,还要连累全村一起陪葬......
因此,听县里的差役说小王爷要来他们村里,王贵忙叫了全村的人,要他们一大早跪在村口,说不定,小王爷看他们心诚,就饶了他们这次呢?
但那个贵人小王爷却说,他要把这些地,全都发还给他们?
王贵和村民们都傻了眼。小王爷这样的贵人,这么一个不必把他们当人的人,会有这样的好心?
不,绝不可能!连乌家兄弟那种贵人家的奴才,都不会把他们这群苦哈哈当人看,更何况高高在上的小王爷!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乌家兄弟刚接手祝老爷田产、成为他们主家时候的事儿。
那时,乌家兄弟也是和小王爷今天一样的模样,和善的像个从天而降的菩萨,然后开口便说,如果有佃户想继续跟着祝老爷干,他们不勉强佃户们。结果有几个受祝老爷大恩的佃户信以为真,选择了继续跟着祝老爷。
然后他们当夜就全家暴亡,乌家兄弟说,那是他们不忠主家的报应!
这是在杀鸡儆猴!
这个比乌家兄弟还要高贵的小王爷,一定是想用一样的手段,准备从他们之中挑出要杀的“鸡”!
朱拱樽见四周一片求饶之声,顿时一脸懵逼。跪在最前面的王贵膝行几步,在朱拱樽面前砰砰砰的叩头:“小王爷饶命,小王爷饶命啊!”
“小王爷要发还咱们地契,这不是要把咱从王府除名吗......”
“怎么,这样不好么......”朱拱樽话语中有些愣神。
“咱个个都对王府忠心耿耿,万万不敢背叛主家啊!”
“也没说你们背叛主家,就是想给你们分点地......放心,本王啥都不要你们的。就光给你们分地!”
朱拱樽这么一说,王贵等人就更笃定了。“生是王府的佃户,死是王府的鬼!咱们坚决要给王府当佃户!坚决不出王府去!”
“坚决不出王府!”
“坚决不出王府!”
佃户们居然开始跟着王贵喊起口号来,那气势,仿佛被赶出了王府,立刻就会被什么洪水猛兽吞没似的。
呃。朱拱樽顿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难道,自己的估算是错的,现在这个时代,当个佃户比当个自由农更有诱惑力?
可......可那还是佃户啊!说不好听点就是农奴!
难道王府的佃户,就像是后世吃铁饭碗公家饭的公务员一样,是个香馍馍?
朱拱樽彻底懵了。
”小王爷,既然这些人决意给咱们当佃户,咱们就别苦苦相逼了。”薛登凑上前道。他现在主管王府的各种产业,听说小王爷想给佃户们分地,他本来就心中反对。这会子正好顺着这风头说上几句。
“......那行吧......”朱拱樽默默的将想要拿出来的一叠田契塞回了怀里。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把整个锦水村的地都分出去的说......
......这大明的世道是怎么了,分地都没人要的吗......
自己招揽民心的计划,居然因为准备好的大彩头送不出去,而胎死腹中......
“你们确定,不再考虑一下?”朱拱樽还是有些不死心,从怀里试探性的掏出那叠地契。
就见佃户们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也似,仿佛朱拱樽怀里的不是什么地契,而是阎王爷的生死簿......
“......”朱拱樽这才熄了最后的念想。
他叹了口气,对王贵道:“那好吧。老丈你前头带路,我去乌家兄弟的宅子里看看。”
“是。您请,您请......”王贵和诸佃户这才松了口气。这小王爷太毒了,一来就这样试探他们,还好他们精明,这才过了这第一关......
于是朱拱樽、乔树年等人在王贵的带领下,来到了乌家兄弟在半山的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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