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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酒楼里甚至没了下脚的地方。西城顿时呈现出一副诡异的景象:原本人声鼎沸的大街居然变得鸦雀无声,免得听不清酒楼里老黄说书的声音。只偶尔随着情节发展,突然传来一阵阵的轰然叫好之声。人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都努力不发出声音,无声的想往酒楼里挤。许多挤不进大门的人们在门口站作一团,侧着耳朵屏着呼吸,听着酒楼里若有若无传出来的说书声。偶尔有新来的行人小贩张口发出一点声响,马上就是一堆人同时转头怒目而视,于是那人惊骇好奇之下,便也立刻捂紧了嘴、侧着耳朵去听,没一会儿,便也沉迷了进去,跟着人群时而屏息、时而叫好了。
那时的话本儿大多是一些烂俗的桥段,又或者是《三国》这种比较宏观的故事。而《射雕》此书雅俗共赏,用辞通俗易懂,通过一个个江湖儿女的视角,构建出一个宏伟壮阔的南宋江湖。这样新鲜的呈现方式,让所有人顿感身临其境。
邵宝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才子佳人之类的话本儿,看在朱拱樽这个郡王的面子上,才勉强来这给聚贤楼站站场子。
不想才听了一会儿,他就深深的沉浸在故事里去了。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郭杨两人豪气冲天的诵念《满江红》、丘处机仗剑杀汉奸后在大雪中飘然而去、而后三人误会冰释,雪中把酒结谊。直听的邵宝眉飞色舞,大呼爽快。
“长春子快意恩仇,真让吾辈心向往之!郭杨二位豪杰忠肝义胆,竟埋没于一小村。三人于这小村里肝胆相照,惺惺相惜,真是让人称羡啊!”邵宝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低声对朱拱樽感慨道。
他虽是文官,却也不是没有血性的腐儒。平素读史之时,亦曾想过我若生在宋末神州陆沉之时,定当执三尺剑,斩尽汉奸佞臣如何如何。这时听这射雕,真心有酣畅淋漓之感。
楼下的百姓们也听的畅快。那丘处机仗剑杀汉奸,和郭杨两人因一时误会切磋过招,此等行侠仗义的高人形象加上各种新鲜的武功招式,顿时刺激的他们荷尔蒙飞速分泌,直想嚎叫几声才觉过瘾。后来听到三人把酒言欢,痛斥乱臣贼子,这种江湖豪气让所有人都向往之极,一个个面色尽皆涨红。
老黄在台子上口沫横飞,自己讲的书让这么多人翘首听着,他也是如同终于焕发了第一春般兴奋不已。这一讲就直讲到天色擦黑,讲到郭啸天为救义弟慨然赴死、杨铁心亦重伤濒死不知所踪、二人妻子分散时,老黄方才一仰脖灌下一碗茶水,用沙哑的声音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轰!”一直鸦雀无声的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人们愤怒的嘶吼着,仿佛要把这个新修的酒楼给拆了一般。之前那满街的寂静变得如同梦幻,人们对着老黄叫骂着,嘶吼着,仿佛老黄就是那杀了郭啸天的段天德一般。
好悬大家都知道这酒楼是小王爷的产业不敢太过造次,不然这么多人丢点臭袜子臭鸡蛋之类的,老黄没被砸死也要被活埋死。
“啊呀!怎么就天黑了!那杨铁心壮士究竟如何了,真是教人心急如焚!”邵宝已经完全沉浸到故事里了。这突然间戛然而止,把这个一向正襟危坐的官儿难受的抓耳挠腮。
乔县令倒是对这射雕不太感兴趣,一下午光顾着吃桌上的蜜饯瓜果了。听邵宝这么说,他笑呵呵的劝道:“邵大人也不必难受,左右明日便可听到下文了。今日乃中秋佳节,我等不如一边用膳一边赏月,岂不快哉?”
“哎,现今我心忧杨郭二人,如何有心思赏月?况且,纵然明日听到下文,那也不过聊以止渴罢了。我不日即将回京,到时在京城听不到这等奇书,岂不是日日不识肉味?”邵宝促膝长叹,已经开始忧心起回京后没《射雕》听的日子了。
“不知郡王府中,可有《射雕》原书?”差点忘了射雕就是从王府流传出来的,邵宝急忙转头问朱拱樽道。“还请借下官一观!以聊慰下官揪心之苦啊!”
“呃。邵大人言重了......”朱拱樽也没想到,这京里来的官儿竟然成了书迷。他还以为那些读圣贤书的儒生,铁定对这种侠以武乱禁的故事不感兴趣哩。不过既然他开口讨要,自己本也有着交好的心思,自然不能不给。
“只是,本王也只有凭借记忆抄录出来的录本,如今也仅写出一份未完全版,只能借给邵大人一观,不能直接送与您了。”朱拱樽有些不好意思。从那日放言中状元方可拜师后,自己的代笔秘书顾鼎臣便关在房间里开始苦读圣贤书,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搅他,又不想自己动笔去写。所以射雕抄录的进度缓慢,后续的内容到现在也只写了一份,而且只有前半部分而已。
“无妨!无妨!”邵宝眉开眼笑。“此等奇书,下官定然视若珍宝,好好爱惜。待看完后,定然完璧归赵!”他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这书可是在王府中?事不宜迟,下官这便上郡王府叨扰一二......”竟是连晚饭也没心思吃了。
朱拱樽哭笑不得,婉拒了乔县令口是心非的陪同请求后,便和邵宝一同回了府。邵宝拿了书,顿时如获至宝,立刻表示要回驿馆阅览,明日必定将书奉还。
朱拱樽送了这邵大人出府,便自顾自往回进门里去。今日中秋,虽没有什么庙会大集之类的活动,但王府中也是张灯结彩。射雕首次登场的惊艳已经传进了府中,半大孩子们纷纷拉着刚回府的老黄,要他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说一遍。朱拱樽看着檐下灯火与拽着老黄撒娇的孩子们,仰头看到那一轮明月。明朝的明月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一如当年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看到的那般。只是不知为什么,朱拱樽突然间有些想哭。
老爸、老妈,他们知道了自己突然猝死,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定非常伤心难过吧?
自己前世活着的时候,一直忙于上班、加班,也没尽什么孝道,连老家也没回去过几次。还记得老妈最后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说她包了些饺子,特地送来了放在自己出租屋的冰箱里......那些饺子,自己还没拿出来吃过呢。
通那通电话的时候,老妈的声音好像更加苍老了些?唉,已经快记不清了。
不知道中秋节时,他们二老孤零零坐在那张圆桌前,能不能依然开心的在吃饺子呢?
还有,那个为了给自己开脱,现在依然关在宁王府佛塔里的便宜老妈娄妃......
“小王爷哥哥,你怎么了?”一声童音传来。朱拱樽赶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只见是一个七八岁梳着双丫髻的女童,瞪大着水汪汪的双眼,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这是自己府里的丫鬟之一,是凌十一匪患时幸存的一个孤儿。自己府上的丫鬟家丁大多都是孩子,左右府上人口也简单,没那么多需要做的活计。从小培养的小孩儿,长大后也更加值得信任些。
不过这小女孩儿在府中,也算是年纪特别小的那一个了。朱拱樽看她天真烂漫,总觉得她像前世的小侄女儿,便让她当自己的丫鬟。当然实际上也没让这孩子做什么,自己的饮食起居大多还是薛登亲自照顾着就是了。
“哥哥没事。小丫不去听黄爷爷说书么?”朱拱樽摸了摸小丫黄黄的头发。终究是苦孩子,进府的时日也不长,一头营养不良的黄色头发还没有完全转黑。被朱拱樽摸住脑袋,小丫像猫儿一般眯了眯眼睛,开口道:“是薛爷爷让我来叫您,说您想必还没用膳呢!”
“小王爷哥哥,我偷偷告诉你。伙房的王大娘今天做了好多的好吃的!有好多好多呢!”小丫用小短手比了个夸张的圆形。然后歪着头问道:“小王爷哥哥,为什么有这么多好吃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今天啊?”朱拱樽心思恍惚了一下,蹲下身子笑道:“今天啊,是个只能开心、不能流眼泪的好日子!”
“来,小丫,我们快走!要是走慢了,好吃的就要被老薛和老赵他们抢光啦!”
“呀!不行!小王爷哥哥快快走!小丫要吃那个红红的鱼!还有大虾!还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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