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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熟悉的餐厅，还是那样明媚的阳光，还是拉开餐桌的椅子坐在撒皓的身边。
“夏枫呢？”娇娇刚坐下，便突然意识到这里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
“送回去了。”撒皓拿起面前的刀叉，淡淡地回答道。
“你可真行，不怕她回去告状吗？”娇娇边吃饭边看了看身侧的男人。
“再过一段时间，我会让撒氏更名。”撒皓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冰冷又决绝的话语被慢慢诉出。
娇娇猛地抬起头，脸上都是震惊。
就在这时，一个佣人轻轻敲了敲餐厅的门，朝着里面走了进来。
“小姐，您的手机有来电信息。”
娇娇于是伸手接过，亮起来的屏幕上正写着卡晏的名字。
伸手滑动屏幕，眼神却看向撒皓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来。
“哥哥。”
撒皓在听到娇娇的称呼时抬起了头，再次皱起的眉头正反映出男人心里强烈的不满来。
女孩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写满了警告，像是在防着一个随时会扔出炸弹的绝命狂徒。
“你怎么不在家？去哪里了，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卡晏的声音里写满了担心，可却还是温柔的语调。
“我……学校临时有些事，一大早就到学校来了，不用担心。”娇娇语气轻柔地说出早已在心里准备好的借口。
“没出什么事就行，今天几点下课？我去接你吧。”卡晏仍旧是温柔的话语。
“呃……不用了哥，我今晚去同学家住，明天就回去。”娇娇应付道。
“行，那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卡晏温和地没有多追问。
电话挂断，娇娇长舒一口气。
“他管的还挺多。”撒皓冷冷地朝着娇娇瞥了一眼。
“卡晏人好像还不错，对家人似乎蛮好的。”娇娇将手机屏幕熄灭，放到一旁的桌上。
“卡佩尔家族的事少掺和，卡晏也离远一些。”撒皓脸上都写着不屑，像是不想继续谈论一般。
“你刚刚说，要给撒氏更名？”娇娇问道。
撒皓没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是因为，她的事？”犹豫了一会，女孩还是问出了口。
男人没再说话。
迎面而来的沉默并没有让娇娇感到意外，从前的那段日子是撒皓心里的禁区，从自己残破的记忆之初便已经知晓。
但这样的感受却格外奇妙——面前的男人正把自己视作替身对待。
可自己却又十分清楚，自己替身的对象正是那段完全不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岁月。
半晌，娇娇不断用筷子戳着正放在自己碗里的肉块，边开了口。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没死呢？”
撒皓抬起眼睛看向她，像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如果她没有死，只是……变成了另外的样子——没有了以前的肆意妄为和张扬骄傲，也没有了以前的记忆片段，你会喜欢这样的她吗？”
餐厅里陷入沉默，撒皓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餐盘。
长久的沉默。
“还是……你只会再次爱上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娇娇的心里在强烈地争斗，却还是问出了早已在自己的心里存在了很久的话语。
撒皓轻轻将手上的刀叉放下，双手交叠支撑在桌面上。
他仍旧低着头看着面前的餐盘，却又像是正在想着什么一样。
或许人类永远无法克服的问题之一，便是那些无处不在的“词不达意”。
明明带着许多犹豫的话语终于说出口，听众却无法体会这其中被言说者偷偷隐藏的不安和忐忑。
而正在餐厅里共享沉默的两个人便是这样。
撒皓是听明白了女孩想要问出口的问题。
却也并没有完全听得清晰明白。
男人正在认真思量的问题是：“你爱不爱我”。
而女孩万般忐忑想要问出口的问题却是：“你爱不爱现在正在你面前的，这样的我。”
明明近在咫尺。
却又像是远在天涯。
“我心里只会住着她。”撒皓的声音低沉稳重。
像是法庭上宣布判决生效的清晰锤音，将周围所有的空气冻结。
“但我会好好对你。”撒皓抬起眼，看向正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孩。
眼神中带着温柔和坚定。
可娇娇已经再听不到他的话语，也再看不清他的模样。
面色已经一点点变得苍白，像是突然被宣布了死刑的囚犯，耳鸣声响彻云霄，替代了周围所有的声响。
胸膛里心脏正在跳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像是喧嚣地提醒着娇娇——你还活着。
是，还活着。
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但还活着。
还要，作为现在的自己，认认真真地活下去。
“明白了。”脸上的苍白慢慢褪去，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缓。
朝着男人的方向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
撒皓像是长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娇娇柔软浓密的发梢。
一种安抚。
娇娇仍旧带着乖巧的笑脸看着撒皓，像是个没有太多心思的小女孩一般。
可若是这时撒皓面对着她稍微多一些谨慎和防范，便能够看到那双他极为熟悉的眼神之中彻骨的寒意和坚定。
可撒皓却没有，他的注意力都在拼命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之上。
慌乱好像是来源于内疚。
内疚什么呢？
是内疚自己违背了当年口口声声给爱人许下关于“唯一”的承诺？
还是内疚自己面对身侧的女孩说了谎，隐藏了那个原本会让她感到开心的回答？
这个问题反反复复出现在本该沉着冷静的男人心中。
直到深夜再次来临，他轻轻低下头看着正在自己怀中安静入眠的女孩时，也没能坦然地给出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如果我问心有愧呢。”
一句叹息反反复复在心中响起，却好像只被那高悬于空中的月亮知晓。
……
娇娇静静地躺在撒皓的怀里。
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移动身体。
只是如常地假装自己早已入眠。
直到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女孩才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
明月映入眼帘。
你如果能爱上现在的我该有多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们必须一步步走到互相算计的境地，才能换回我作为自己的权利。
少女轻声的哀叹反反复复在黑夜中无声地诉说。
明月高悬于天空，却只是对着大地上的一切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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