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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印三十五年,逍遥王府景渊门前,一个穿着红裙的小姑娘用小手拍着门,她看起来只有两三岁,整个人都快贴在了门前。
只穿着里衣的景渊打开了门,小姑娘失力往前倒去,紧忙伸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小声一点,别吵醒了你母妃。”
景渊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蹲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母妃怎么总在睡。”
小姑娘有些不高兴地鼓起了脸蛋,她的模样几乎结合了父母长相的所有长处,尤其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和风清芸最为相似。
“你母妃看书看累了。”
景渊脸不红心不跳地与她解释,这时,一个与小姑娘年岁无差的小男孩走过来,他虽是小,但步履坚定,与景渊有九分相似的俊脸上是异于同龄人的凌厉。
“哥哥!”
小姑娘一看到那个小男孩,便毫不犹豫地离开景渊的怀抱朝他跑了过去,险些把小男孩撞倒在地上。
“跟你哥哥玩去吧,先不要来打扰母妃。”
景渊看着两个小人儿,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是一片柔软。
这是他和风清芸的孩子,当时是双胎,她为此遭了不少罪,但幸好,如今也无恙了。
景渊看着两个孩子走远,这才关上了房门,而他一转身,就被风清芸撞了个满怀。
“卿卿又来了?”
风清芸意识模糊,贴在他怀里呢喃了一句,卿卿是小姑娘的小名。
“嗯,被她哥哥带回去了。”
景渊俯身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心间已经被怀里的人和那两个孩子填满。
突然间,他又想起了前世南雀问他的话。
“既然这么上心,活着的时候怎么不动手?”
那时他刚把风清芸放进冰棺里,并未动心,只是觉得惋惜,他没有早一点将她救出来。
而这句话却在往后十年不停重现在他耳边,原本坦荡的心情渐渐也变得复杂,甚至渐渐生出了刺,直到他不得不将她埋到了梧桐树下,他才惊觉,是他来得太迟了。
无论是为了挽救那张鲜活的容颜,还是明了心中真正的想要,他都已经是太迟。
他曾以为孤寂一生是命,但临到尽头,才明白了若是不争不抢,又怎知是非他命。在弥留之际,他没有牵挂,却是带着无法挽回的遗憾。
因此重活一世后,他下意识追逐着她的身影,只是为了抚平前世心中的遗憾。却没想到,她先一步闯了进来。
如果早知他会像今日一样幸福,那么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放过她。
这一世,他没有来迟。
遗憾已平,前世种种皆已过去,景渊抱紧怀里的人,在她脖子的某处红痕上轻咬了一口。
“景渊,你给我适可而止!”
风清芸下意识一颤,顿时清醒了过来。这五年来,她心疼着从前对他百般纵容,却不料他却得寸进尺、毫不收敛。
“清儿果然是厌烦我了吗?”
景渊闻言垂了眸,整个人变得低落,风清芸明知他是故意为之,却还是忍不住心尖发疼。
她本以为当年在南宫煜面前演戏已经是倾尽全力,却不料景渊与她相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风清芸轻叹一声,理了理他的衣襟。
“嗯?”
景渊抬眸有些疑惑,这几年来他们已经把互相生活过的地方都走了个遍,还能有什么地方可去?
可风清芸也没有告诉他答案,两人洗漱一番,马车一路驶出了京城。
“这是……”
景渊一路上的情绪还算平常,直到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逐渐重现,他看到了那个“天神庙”。
“不去可以吗?”
景渊眸光闪了闪,这是他和风清芸初遇的地方,却是藏着他不愿提起的回忆。
“不可以。”
这一次,风清芸的态度异常强硬,不容分说地拽着他走了进去。
景渊抿了抿唇,没抵抗,心间却是隐隐发痛。
没多久,他看到了一个斑驳的神像,此处并没有什么香火,比起当年还要破败了。而下一瞬,风清芸俯下了身,在神像底下凌乱的稻草里翻找着什么。
“你要找什么?我来吧。”
景渊见不得她这样狼狈,可他刚俯下身去,就看到风清芸翻出了一团被油皮纸包裹着的东西。
“你果然没有拿走!”
风清芸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没等景渊反应过来就拆开了那张油皮纸,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有瓷瓶,丝帕,还有一些不知道被放了多久的吃食。
景渊一怔,油皮纸上还可以看出几滴血迹,这是他当年随手扔在地上的,但里面的东西,却不是他的。
“我当年瞒着哥哥跑回来塞给你的,你居然不要。”
风清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当年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折回来一趟,当时没有看到景渊,只是觉得他无处可去应该还会回来。
可她小时候贪玩忘性大,这件事相隔了太久,她也是这几日才想起来。
“我没有嫌弃你,从来都没有。”
风清芸咬了咬唇,这才是她想要告诉他的话。他因为她一句“面相丑恶”记了十几年,可事实并不完全是那样的。
景渊听完她的话没说话,只是低头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了起来,漆黑的污泥在他白皙矜贵的手上显得十分刺眼,风清芸看着不禁又红了眼眶。
“别捡了,我会给你更好的。”
风清芸想阻止他去捡那块发霉的糕点,可景渊却是十分坚决,争夺之下,那块糕点碎在了他手里。
“我……”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而景渊终于是情绪崩溃,泪水滴落在了凌乱的稻草上。令朝野忌惮的摄政王在破庙里颤抖地不能自已,破碎的情绪只余下悲伤。
风清芸也无法再言语,紧紧抱住了这个爱了她两世的男人。
五年之前,她不知道他已让天下所有的寺庙都为她点了灯,更不知道他整整看了她二十三年,从年幼到年长,从生到死。
五年之后,她只想奋力为他抚平所有记忆留下来的伤疤。
“清儿,别离开我。”
良久,景渊放下了所有陈年的东西,用尽全力将她揉进了怀里。
过往曾经在这一刻突然释怀,景渊已经开始明白,怀里的人,才是他真正的执念,也是他企及两世,如愿以偿的美梦。
“好。”
风清芸心中有万千话语,最后凝聚成了这一声最令他安稳的回应。
这一世,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往后余生,她都与他有关。
【作者的话】:
全文完(可以期待一下新文,应该是无限流)。
本是百万的框架,但到了这里,只能到这里了。
现实太贫凉,所以我在故事里追求深沉的情感。
愿所有人终能摆脱孤独,不必孤芳自赏,不必孤身奋战,也不必再孤寂终老。
最后,分享给大家一段话: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间的某处笑,无缘无故在夜间笑,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沉重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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