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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姓女军官心满意足的走出楼道口，整理了军容。电话响了，接听。
“队长，对，他应该还是雏儿……。”
“……潮钢，我问的是他的灵墟……”队长的声音明显透露出头痛感。
郑潮钢哦了声，说：“你问这个啊，没错，我仔细检查过了，他体内有灵墟，估计是七岁时从楼下掉落后觉醒的，不停的滋养身体。近期就能正式突破到【尘】境。”
“不过有两个问题，第一，他四肢被封印着，导致行动不便，和天生的胎记有关。第二就是，他对灵墟的事情完全不了解，我并没有告诉他。”
“还有，我又替你省钱了，本来两百万的安家费，只出了五十万……”
……
此刻。
江烨蜷缩在床上的被窝里，伸手，默默的拿起来床头的内裤，塞入被子里。
为什么要脱掉内裤，才能看胎记。
手心里，还有女军官临走前，给他写下的电话号码。
总感觉，失去了什么。
“小烨，我能进来吗？”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烨举手投足的速度如同慢动作回放，他已经来不及穿好裤子，于是赶在母亲再次开口前，喊道：“妈，我有点困了，躺下了。”
然后，他清楚的感知到，母亲抬起的手，慢慢落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感知，这个词对普通人很奇怪，但江烨，确实能感知到周围的事物。
即使隔着墙或者其他障碍物。
刚才潮姐的话，确实让他心动，五十万，那能够让母亲在这个五线城市里，过上还不错的日子。
但参军这样的事情，却难以立马下决心，对于保家卫国，他没有明晰的概念。
会很帅吗？
跑了半天，也确实累了，先睡觉吧。
不知过了多久，江烨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荒原之中。
荒原的尽头，是熊熊燃烧的红色烈火，没有林木柴草，火焰凭空燃烧，将天边都烧成了赤黑色。
而荒原的中心，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黑塔，飞檐、灰瓦、黑砖，典型的古华夏建筑，不过狰狞而可怖。
又是这个梦啊。
这梦，江烨从记事起，就不停的做。
曾经，他试图走向那些赤红火焰，可无论怎么走，根本到不了，如同望山跑死马。
而在火焰和荒原的相接处，有四根巨大铜柱，呈四角对称耸立着，中心处，对应的就是黑塔。
江烨的四肢上，有四条颜色不同的印记，青蓝红绿，如同四根柱子或者四把剑，随着江烨的成长，也不停长大。
母亲说，四条胎记是他出生时，就带着的。
但在梦境里出现四条铜柱，却是在他坠楼后。然后，江烨便成了半残。
江烨总觉得，就是这四条小剑一样的胎记，让他每天行走如蜗牛爬。
但这种事情非常诡异，母亲和他都认为，还是不能让外人知道为妙，直到今天，江烨被“潮姐”，看光了……
现在，江烨愈发觉得，四条胎记发出的光，隐隐对应荒原上的四根铜柱。
因为不是第一次见了，江烨并不惊慌，而是径直走向了黑塔。
近了，黑塔更显得狰狞、博大，他曾经环绕第一层塔走过，如果按照现实的时间算，估计需要三个小时。
在塔的第一层的门头之上，是烧焦的牌匾，不知被谁用篆体写着三个歪斜扭曲的字。
江烨查过，三个字是：地狱塔。
地狱塔不知道有多少层，因为太高了，目之所及，只能看到第一层。
江烨不知道这个梦境代表着什么，他不止一次试图爬上塔，不过太高了，周围的墙壁非常光滑，没有抓手。
至于推开门，那更不可能，那扇门，有上百米高，门钉是铜扣，一个就有汽车大小。
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就开始了日常的动作：大喊。
“有人吗？”
“我看见你了。”
“别藏了。”
依旧没有人回答。
江烨干脆坐在大门口，就这样静静的等着，因为待会儿，就有固定节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塔门里忽然传来了声“哎呦”，随后，就听得什么东西滚落。
滚落声开始还渺不可闻，很快越来越大，就像万马奔来，大地震动。
而这个时候，江烨就会感觉浑身一阵紧绷后的痛快，好像巨大的压力被释放出去了。
呼。
江烨从床上坐起身来，梦醒了。
抬头看表，果然还是午夜十二点。
浑身湿淋淋的，甚至床单上也有一滩水渍。
销魂的快感过去，接下来江烨的四肢，又像灌铅了一样，越来越重。
不过，江烨的感官比寻常人灵敏的多，比如说，他能清楚的感知到，隔壁的大哥，此刻正单手拿着mp4，看着名为x豆传媒字样的——视频。
对此，江烨当然不会戳破。
而且，他的体魄越来越强壮，肉眼可见的肌肉块，否则，也不会撞歪李绍军的摩托车的轮毂了。
但问题是，他手脚依旧不灵便。好像，他力气有两百斤，却要扛着两百一十斤的东西。
江烨于是便开始拿卫生纸擦床单，差不多没那么多水了，他就打开窗户，把床单挂在外面的晾衣绳上。趁着身体有劲儿，打开台灯，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他必须抓住这身体状态还不错的三个小时，将昨天听到的课程尽量回顾。
数学要多刷题，作为一个文科生，也只有数学用笔必不可少，其他科目，白天尽量用脑子记，然后做少量的练习就好。
一灯、一凳、一少年。
每天如此。
到了凌晨三点，江烨的手已经很沉重了，握笔费劲，他只能停止学习。
他和衣躺下，闭目养神一个小时后，就准备上学去了。
四点出门时，母亲将准备好的鸡蛋灌饼，装入保温盒，给江烨塞入书包，江烨告别母亲，开始了一天的征程。
每次走出百米，江烨回头，都会看到母亲瘦弱的身躯还停在一楼楼道口，就那样看着江烨。
如果我死了，谁来照顾母亲？
这个问题忽然如雷电般，击在江烨的脑海里，打开了他思想的迷雾：果然，还是不能去参军吧。
虽然距离学校只有一墙之隔，但需要绕过这堵据说是军队大院遗址的墙，那需要花费江烨一个小时时间。
他拒绝坐轮椅，因为那就等于承认，自己是真的残疾人。他就是这么倔强。
塞北的风不多，每年只刮两次，一次半年。
夏天的风还算和煦，江烨努力的挪着步子，将潮姐留下的电话号码，用力的搓掉。
江烨四点出门，是为了赶上五点半左右的早自习。
终于到了学校大门口，天蒙蒙亮，高三的教室已经亮起了灯。
塞北所在的省，名为燕赵，近些年掀起来学习某所高中的风气，塞北一中也不例外，那个之前只和老白干联系起来的地方，现在成了经济欠发达地区，应试教育和高考地狱的代名词。
可不高考，更没有机会改变命运，对于江烨这样家境绝非优渥的人，尤其如此。
艰难的移动到教室门口，老师和同学们基本到齐了。
班主任华如兰挎着灰色的包，踩着漆皮高跟鞋，在门口迎接和监督每个学生，她冲江烨微微一笑：“看样子你没事了——估计高考前，你北大的通知书就能下来。”
江烨报之以笑容：“谢谢老师。”
华如兰非常有亲和力，喜欢护着自己学生，加上外形靓丽，被大家亲切的叫“花姐”。
也没和班主任多说，江烨走入教室，便开始了一天的学习，方式很特别：睡觉。
他累啊，每天午夜十二点那淋漓的大汗，加上之后小心翼翼的清理，让他精神疲惫。
于是，江烨自然的坐在第零排，也就是讲台的左侧，放下书包，伸出左手打弯，将脑袋轻轻的枕在上面，睡吧。
耳朵里，传来了英语晨读的嗡嗡声。
没有人质疑江烨，谁让他即使天天睡觉，成绩也没下过年级前五，年初，他还通过了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
当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早自习是一个半小时，接下来就是早饭时间。
同学们成群结队的去食堂吃饭，江烨默默的拿出保温盒里的鸡蛋灌饼，准备开吃。
这时候，一盒牛奶放在了桌面上，一双雪白的手松开盒子，它的主人留着齐耳短发，朝江烨微微一笑。
“江烨，补充点营养。”女生脸蛋圆圆的，露出浅浅的酒窝。
她叫鲁静香，班上的劳动委员，很勤劳，很有上进心。
盒装牛奶可不是一般人能喝上的，袋装的才更普遍，江烨没推辞，只是问：“这是怎么了？”
“听一班的姐妹说，你被摩托车给撞了，咱们班同学都可关心了，本来想着凑钱给你送进去，结果你没住院，花姐说别打扰你休息，这不，我们也没敢去你们家。对了，那个人不是故意撞你的吧，毕竟，摩托车不允许进入操场的。”
鲁静香语速极快的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作为班里的万事通，她不免有些得意的看着江烨。
说着，几个同学围过来。
江烨有些感动，虽然平日里，他也没个朋友，主要是玩不到一块去。
“我没事，就是意外。”江烨不可能说实话。
“听说你参加了北大的自主招生，结果怎么样啊？”鲁静香抛出了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不知道，可能不行吧。”江烨对着五六双好奇的眼睛说。
鲁静香似乎释然了一下，不过立马鼓励说：“没事，这不明年才高考，北大自主招生这一批，全国只要十五个人，难度很大的。要不是咱们高三了，现在还是暑假呢，慢慢来。”
旁边，一个叫马明亮的男同学笑道：“知道的挺清楚啊，你是不是也去参加自主招生考试了？”
江烨发现，一抹飞霞迅速在鲁静香脸上蔓延，不过被她很好的掩饰了，她否认说：“哪有，我成绩可不如江烨，你看人家，白天睡觉，成绩还这么好。”
皮球被鲁静香转移到江烨这里，鲁静香果然厉害啊。
果然，马明亮立马好奇问：“江烨，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白天睡觉，成绩还这么好，是不是有秘诀？”
这话题显然是这个实验班的热门话题之一，江烨笑道：“有啊。”
“快说说。”马明亮急促问，就是鲁静香也认真倾听。
江烨不紧不缓的说：“我午夜十二点爬起来，学习三个小时，白天睡觉。”
“噫~”
“骗人的吧。”
“不说实话，算了。”
“呵呵，江烨真会开玩笑。”鲁静香说，随即，她好像突然记起来了似的说：“大家别忘了，今天下午爱国主义教育，去电影院看《长津湖》。”
马明亮不解说：“什么情况？免费看这么好的电影？我以为就是看纪录片呢。”
鲁静香则拍拍胸脯，不无自豪的说：“我爸是那的股东，我就跟他说，能不能看好点的。”
众人恍然，但高兴之余，多多少少也觉得，事情有些变味了。
好像某种炫耀和施舍。
有个留着丸子头的女生叹息说：“考得好又怎么样呢？现在华夏之外，都是大火，华夏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其实，我都想干脆别上学了，好好享受生活，说不定哪天，大火烧过来了。”
闻言，同学们果然都神色有些黯淡。
据说百年前，世界各国忽然都被大火围攻，相互之间断了联系。
有专家跳出来说，其他国家都被毁灭了，只有华夏独存，但华夏也并不安全。
“这不华夏没事嘛，我觉得人应该活在当下，与其担心还不如高高兴兴。”马明亮说。
鲁静香微微笑道：“明亮说得对，大火怕什么，生活还得继续不是，今天的电影，有惊喜，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江烨没说话，他想到了，梦境里的场景。
大火~
很快，半个小时的早餐时间过去了，江烨将鲁静香给的猛犸牌纯牛奶留下来了，他想让母亲尝一尝。
其实一盒牛奶，不是真的买不起，可穷人是不会买的。
半天的课，都在江烨昏昏沉沉中度过，他趴在“左护法”的位置上，尽量多记忆内容。
十一点半，最后一节英语课上到一大半，班主任华如兰出现，宣布所有人立马去吃饭，十二点准时在学校门口集合，坐大巴车看《长津湖》。
同学们兴致勃勃的冲向食堂，江烨也觉得很高兴，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快乐。
只是，他实在没时间吃饭。
慢慢的下楼，江烨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楼门口的台阶，脚却踩空，江烨直接整个人栽倒在台阶下。
好在没人看见，可他发现书包湿了，打开，果然牛奶盒被压爆。
可惜了了。
不过好在还有半盒，江烨小心的收好。
……
此刻，江烨家里的座机响起来。
江烨母亲拿起来接听，听出来是昨晚那女军官。
“阿姨，江烨在家吗？不在啊，他们班有个女生叫鲁静香，您知道吗？”
电话里，郑潮钢的声音很急促。
江烨母亲想了想，然后她记得好像有这么个人，说：“江烨不在啊，学校补课，鲁静香，应该是吧，怎么了？”
“哦没事，您今天先不要出门。”
郑潮钢立马挂断了电话。
此刻，在塞北市的某夜店里，郑潮钢给另外的人打电话：“队长，江烨不在家，现在查明，鲁静香就是李绍军的表妹，江烨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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