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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晨！晨晨！……”
“好像有人叫我。”言知晨听得见声音，却醒不过来，思绪好像陷入沼泽，抽不出来。
“言知晨！”
她惊觉脸疼，缓缓睁眼，一个女性面庞映入眼帘，“妈！”
“哟，你怎么了，这是什么眼神，见鬼了。”
“怎么睡得这么死，都下午了还不见你起床，叫了多少遍，没反应，吓得我差点要送你去医院了！”
“怎么回事……”言知晨睁大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眼前的女人，不可置信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筠看女儿呆呆的，只当是做噩梦了，轻声说：“我一直都在，不要怕，是不是最近转学的事压力太大了……”
“转学？转什么学？”言知晨思维更加混乱，理不出头绪。
陈筠摸了一把她的额头，“哎呦，你怎么了？辛辛苦苦把你送进这么好的学校，你可别出什么岔子。”
言知晨扫视了一圈室内，陈设简单，色彩搭配浓郁，显得很是温暖，和她住的房间完全不同。
她呆了半晌，才沉声道：“我是还活着吗？”
陈筠越发觉得不对劲，女儿竟说些不着调的话，便着急地催促：“快！穿好衣服，我们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言知晨甩开她的手，“你不是说让我死了最好吗？不是说永远不想见我吗？”
她紧紧攥着被角，强忍着眼角的泪水，喃喃道：“我不想见你，你不该带我来你家。”顺势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等双脚完全落地的一瞬间，她愣住了，头发顺着她的肩膀垂了下来，身上穿着一套天蓝色的睡衣，上边几个猫猫图案。
她已经很久没留长发了，从刚进大学起，便一直是短发，身上的睡衣也不是她常穿的款式。
她试探性地扯了一下头发，头皮带来的疼痛让她一时怒火中烧，朝陈筠大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见你！这头发、这衣服都是谁的？”
几句话问得陈筠一身冷汗，心里直打鼓，女儿这是怎么了。
门锁开合声响起，陈筠小跑到言启华身边，低语一番。
言启华听闻，还未脱外衣，便着急进了房间。眼见言知晨赤脚踩在地上，红着眼眶，头发乱成一团。
他忍住怒气，冷静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出现让言知晨更加困惑，她记得很清楚，他们在她高考那天就已经离婚了。
那天上午考完试回家，夫妻两人吵的很凶，不断地问言知晨想跟谁在一起，直到当天办理了离婚手续。
下午的数学场，由于迟到她被拒之门外。在路边的花坛旁，她顾不上路人的眼光，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意料之中，复读了一年。
此后在她的记忆中，两人从未见过面。
“你看看你……”言启华严肃道：“像什么样子，好歹是高中生，该懂事了，这次转学花多少心思，你不想着好好学习，这是在干什么？”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地严厉、刺耳，眉间皱成小山，眼神里满是嫌弃。
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和真实。言知晨茫然地看向陈筠，“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傻孩子，你说的什么话，你会长命百岁的。”陈筠冲过来抱着她，用手摸着她的头发。
久违的味道包裹着言知晨，陈筠温热的手掌一遍遍抚摸在她的心上。她顿时满眼泪水，泣不成声，“我做噩梦了。”
听闻，言启华将外衣脱下扔给陈筠，说：“我真是有个好女儿，这么大的人了，靠做梦折腾家里。”
陈筠将外套整好，搭在自己的小臂上，陪笑说：“晨晨还小，我像这个年纪也会做这种不清不楚的梦，长大后就好了。”
言启华没有再说话，不耐烦地叹口气，出了卧室。
陈筠又道：“说好的今天上午去踩点，看看学校怎么样，熟悉熟悉路况，你这一睡，都这个点了。”
言知晨看向时钟，才下午3点。她有点纳闷道：“我爸怎么这时候回来，应该还没下班吧。”
陈筠戳了女儿脑门一指头，低声说：“都是你，叫不醒，我以为出事了，就打电话叫了你爸。”
言知晨倒吸一口凉气，竟然耽误言启华上班，一会儿绝没有好果子吃。于是连忙提议，“现在去也不迟啊，回来正好赶上吃饭。”说着就要出门。
陈筠拉住她，“你就这样去？身上全是汗，赶紧洗洗，换身衣服再走。”
浴室里，言知晨看着自己，一双杏眼水灵灵的，小巧精致的鼻子下方，一张略显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一脸倔强的样子。亚麻色的长发没过了不明晰的锁骨，垂到还未凸起的身部，整个体态与皮肤都透露着活力。
看着镜子，她兀自笑了，这个富有生命力的她回来了。
她仔细地清洗了一遍，整个人瞬时无比清爽。就是头发吹起来费劲，太长了。
陈筠看这头发都有女儿身高的二分之一了，遂道：“你这头发过长，还是剪剪吧。”
“好啊，什么时候剪？”
回答地太过干脆，让陈筠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来视头发如命的女儿，这次竟然轻易答应。
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责骂一顿，只是温和地开口：“下周六吧，你时间也充足，剪个漂亮的发型。”
言知晨表示同意，放下吹风机活动了一下手腕，随手扎了个低马尾，很是温柔动人。
只是这衣服……她打开衣柜，里边几乎都是陈筠买的运动装，扒拉好久，才找到一件白t恤和一条浅色牛仔裤。
陈筠看她这装束，还算满意。从玄关处拿来一把伞，说：“外边下雨了，小心别被淋湿。”
……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伞骨上，滑落到地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打湿了她白色的鞋尖。
言知晨撑着伞在雨中缓缓前进，看着道路两旁的商店招牌，似乎比她记忆中的更旧。食物的香气从雨水中穿透而来，唤起她心灵更深处的记忆。
街上看不到行人，只剩汽车划过水面的摩擦声。雾蒙蒙的雨帘中，言知晨隐约看见有一人坐在前方巷子口的广告牌下，动作怪异，没有撑伞。
她走近点才看清，是位年轻男子的背影，他一手捂着胳膊，一手撑地，半跪在地上。肩膀后背湿了一大片，雨水顺着他的衣角流下，落在青砖面上，晕染成了红色。
言知晨暂停一秒，忙跑过去，着急道：“你怎么样？”
男子抬起头来，发黑肤白，脸部轮廓分明，长得很是干净，他微笑道：“我没事。”
伞从手中滑落，溅起一圈水花，言知晨愣在原地，嘴唇无言地开合，“柏时深！”
她像个木偶一般，直挺挺地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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