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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聒噪蝉鸣的夏天，周五放学等公交车，六点的烈阳晕成了黄昏，热气融融未散。
她和周玉倚决定一边喝冰糖水一边等公交车，那时姜奶奶让她们试吃了姜糖。
陈沐烟觉得甜而不腻，没有任何姜的辛辣味，吃了她家的就吃不下别家的。
周玉倚咬了一小口，其余的塞进她嘴里，还说这种老人糖果也只有陈沐烟爱吃。
钟意的味蕾总能让人印象深刻。那天喝糖水的功夫，还错过了一班公交，滞留了15分钟。
滞留的功夫，那个骑摩托的少年入了盛夏黄昏的光景，摘下头盔，和姜奶奶聊了些什么。
交谈间，少年没了往日阴翳浮躁，薄唇未曾张合几下，好像对待老人家多了几分耐心。
她晃了神，少年纤薄的单眼皮一掀，与之一对，她分明看到火焰在他眸里蹿动，比盛夏的炎炎烈日还要浮躁，烈日未曾躲入暮色，像是，跑到他眼里去了。
“你不是说过姜很辣，不爱喝红糖水？”
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如水波温柔，墨眸的留白融化她的虚影，眼前人一派温润而泽。
陈沐烟脑海里悠地浮现了刚站在门口狼狈的他，看着桌上满满一罐的姜糖，心里头甜甜的，扇了扇睫，不肯承认，“我有说过吗？”
三年前姜奶奶就退休不干了，她也吃不到熟悉的味道了。
他到哪儿找的？
不过他曾和姜奶奶有过交集，应该是认识姜奶奶的。
原泽做事向来不爱解释不爱交代，陈沐烟也没多问，她经常感到无力，好像自己很了解他，又似乎对他一知半解。
就好比姜奶奶与他之间的关系，她曾问过，他没解释，陈沐烟也就没再问了。
少女时期的陈沐烟，觉得像个迷一样的男人很有魅力，现在，他依旧是个解不开的迷，依旧充满着魅力。
原泽轻嗯了声，“你需要一场健忘。”
他没见过陈沐烟经痛，这女人就没在他面前表现过任何不正常的样子。
也许是他以前不曾花太多心思在儿女情长上，忽略了这些细节。
陈沐烟对他挺主动的，是他那暴脾气不太懂得和人相处。
“……”
又来了。
她再次跳开‘教练’的话题，“你不是说过红糖姜水和热水同等功效？”
原泽败下阵来：“陈烟花，好的记不住，坏的全给你记住了。”
为什么要叫她陈烟花，他只要一提这个名字，就像在调侃她——
记忆和烟花一样，只有一瞬，每一瞬都能变个花样来。
调侃她的健忘。
对了，这话还是他亲口说的。
“倒也不，”陈沐烟呼吸着极小部分滞留在室内的二手烟，满脑子疑惑，“你不是说过抽烟致癌，熬夜伤身？”
不烟不酒不熬夜。
多好的优点。
原泽一愣，没做解释。
至少抽烟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困得慌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又看着桌上的炸鸡啤酒布洛芬，觉得这女人太不会照顾自己，一条气顺不下来。
但这烟一点也不好抽，他不爱抽烟是真的。
他突然又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今晚本该在10点前把它送到你手里。”
这回答和抽烟好像没什么沾边吧？
他接着说：“中途遇到一些麻烦。”
陈沐烟抬眼，可能是这姜糖的魅力让她放松了戒备，眉头紧拧，担忧道：“麻烦？”
他在江港这一片得罪过不少人。但近年来这片区域整顿过后，警力与治安都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古惑仔都混不下去了，蹲局里的蹲局里，漏网之鱼大多跑外地，也不乏洗心革面者做起了小生意。
更何况原泽在江港消失了三年，不会真有人在等着他回来找他报仇雪恨吧？
“嗯，”原泽对于‘麻烦’只字不提，看出了女人眼里的忧虑，会心一笑道，“不用担心我，我没受伤。”
“……”
陈沐烟垂眸，恢复一惯的清冷。
她刚才表现得这么明显？
男人突然软声道：“所以，阿烟……我好困啊……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说罢，他往沙发上一靠，仰头枕在椅背上，一手搭在额间，随着胸膛起伏而深息一声，低咛地“哎”了声像在自责，“破戒了。”
破戒？
陈沐烟听不懂。
见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忽地勾唇轻笑，哑着声道：“一晚行不？”
陈沐烟下意识咽了下唾沫，差点被蛊惑，淡淡吐了句：“我家一张床。”
原泽气息慢慢变弱：“我睡沙发。”
像是要睡着了。
陈沐烟：“我家没多余的被子。”
“嗯……”原泽轻嗯了一声，静了半晌，声音更轻了：“沙发就行……”
他懒懒的嗓音让陈沐烟不知不觉打了个哈欠。
想到明天8点要到岗位上就很想立即摆烂，反正睡一晚醒来他就走了，“成，冻死你得了。”
没等来回应。
男人像是彻底进入了梦乡，一动不动。
就这样睡过去了啊？
她起身，关掉落地灯，几乎是做着唇语朝他道了声晚安。
……
闹铃响了三次，陈沐烟终于下了床，一切照旧，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捣鼓了一阵，整装待发。
一抹蓝色的倩影懒懒地立在雾霾蓝橱柜前，低垂着脑袋，闭着眼无精打采。
纤纤玉手有气无力地握在马克杯的耳朵把手上，咖啡机里打磨出来的咖啡液哗啦流入杯内。
阳光满屋，点亮了灰蓝色空间，清晨是咖啡的苦香。
陈沐烟对蓝色情有独钟，特别是灰蓝调，让人归于冷静便于思考，像生活的沉淀，无论如何轰轰烈烈都该回归平淡。
就连她衣柜，都被灰蓝黑的布料塞满。
随着“滴滴”两声，咖啡机停止运转，像唤醒女人的开关键，一动不动的人儿蓦地抬了头，懒懒睁开眸子。
一杯美式往唇边送，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后调还有些清甜。
眸子精神了一瞬，接着又懒了回去。
咖啡喝多了感觉都已经不管用了。
“那你们昨晚这么好的机会有没有旧情复燃？”
周玉倚在赶通勤，今日是八点半的班，不需要这么早去幼儿园迎接孩子。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夹杂着地铁门‘噔噔，噔噔’即将关门的提示音。
“各睡各的？”陈沐烟捧着马克杯，侧身，望向沙发，蓝丝绒上一块叠得像豆腐块的奶白色毯子似乎还有男人的温度。
昨晚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12月的江港是冷得没话说，家里唯一的电暖器在她卧室里，开跟没开也无差。
她满脑子都是‘要不要找张被子给原泽盖’？
挣扎到两点多，她跟做贼似的给沙发上的男人披了张毯子，这个男人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坐姿没动。
不得不夸他一句睡眠质量真好。
之后又满脑子都是‘明天早上该怎么解释毯子跑到他身上’这件事。
好在她醒来后男人已经离开了，留下了一桌早餐。
“啥？”周玉倚挤着地铁，耳根有点吵，隔壁人还要死命地挤，拿手机的手晃了下，只听到了‘睡’的字眼。
她在那头跟别人凶了句‘别挤了’，骂骂咧咧道：“挤地铁太tm痛苦了！”
接着回归话题：“你刚才说你睡他还是他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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