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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一见面就吵架。
如果说他之前一身暴脾气怎么来的，或许是从小和他父亲处出来的。
原泽也不知道原毅南怎么看他不爽，总能在他身上挑刺。
在他眼里，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呼吸都是错的，父子俩甚至还动过手，刀棍相见。
为了不让母亲担忧，对于原毅南，他是能避则避。若是不小心碰上了，那一定会发展成父子吵架，母亲劝架的局面。
原泽轻嗯了声，换一张新的宣纸，重新提笔抄经。
或许是和老和尚呆久了，心境也不同了，以往总想着避开他，如今想来且浅试一下‘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静鸿大师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小和尚应了声便退出了房间，门合了又开，小和尚带着男人进入，朝其合掌颔首，退至一旁。
男人一身黑色枪驳领宽驳头西装，老态的脸上正言厉色，不怒自威，年纪看着有五十出头。
原毅南在门口处停下，未越矩半步，解开西装纽扣，面向静鸿大师，跪坐在地。
虽是规矩，举手投足间仍彰显着上位者的傲气。
双手轻握于膝盖，稍稍低头，洪厚的声音响起，“原某不知静鸿大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似乎是，没发现他身前不远处抄经的男人是他儿子。
原泽微怔，还是第一次听到向来高高在上的他放低了架子。
还是面对这个假正经的老和尚。
原泽在h市的司南寺里和老和尚相处了三年，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个老和尚。
——人前阿弥陀佛，人后吊儿郎当。
老和尚还自称自己只是一闲散佛修，无名无姓，两袖清风，天地神游。
直到他提出要回清宏寺，原泽才知道，老和尚就是常驻于江港清宏寺的得道高僧静鸿大师。
相传此人料事如神，有通天晓地的神通，据说被他点化者都能成为人中龙凤，一飞冲天，还有人说他是佛陀转世，被传得神乎其神。
世上总有一种科学无法解释的怪力存在。
这三年来，他莫名其妙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静鸿大师静坐着，除了拨念珠的手有所动作，整个人如静雕般，风动裟衣止。
他开口倒是不客气：“清宏寺昨晚遇窃，窃者不窃反毁我庙堂。”
原泽：“……”
他还好意思提这茬。
要不是这老和尚仇人找上门，他至于差点把寺庙给拆了？
这老和尚是打着子债父偿的主意？
他又不是没钱帮他修庙。
原毅南觉得这是个与高僧拉进关系的机会，“静鸿大师请放心，原某会命人前去修葺，原某愿……”
“不知静鸿大师觉得60亿的香火钱如何？”
原泽：“……”
老头混得不错啊，60亿说得轻飘飘的。
可惜他是打错了算盘。
老和尚这声望，最不缺的就是往他这送钱的人。
静鸿大师：“阿弥陀佛。随便修葺一下即可，清宏寺非皇宫，原施主钱多可捐给真正有需要的人，行善积德可增进佛缘。”
原毅南皱眉，捐60亿出去谁不肉疼，硬着头皮道：“是。”
60亿只能捐出去了。
他犹疑片刻，“静鸿大师，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静鸿大师一语中的：“你要找的人近在眼前。”
原毅南这才抬起头来，向左前方斜视，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抄经文的男人身上。
原泽那臭小子？
他不确定道：“原泽？”
原泽轻嗯了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毅南严厉的脸上蓦地一柔，只是一瞬又脸色大变，冷哼了声：“跑静鸿大师这也不怕丢人现眼。”
原泽轻嗯了声，面无他色。
看吧。
他在这就是丢人现眼。
“呵，你还知道要回来？怎么没让你死在h市。”
原泽又是轻嗯了声。
看吧。
他该死在h市。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让原毅南觉得很是敷衍，一时失了分寸，恨不得此刻手里有辊将他打一顿，“臭小子，你……”
一句话未能说完，静鸿大师洪亮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
佛声当即堵住了原毅南的口，闷哼了声，规矩道：“抱歉，犬子给您添麻烦了。”
原泽轻笑，酷帅的俊脸上勾起一个优雅而无奈的弧度。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添什么麻烦了。
静了许久。
只剩屋檐水珠滴滴之音，像断了线的珍珠，在慢镜头下滚落地面，清脆之声穿透沉寂。
小和尚上前几步，在原毅南身侧提醒道：“原施主，静鸿大师已入定，请回吧。”
原毅南深知入定的和尚最忌讳被打扰，和小和尚低声交代道：“请小施主转告一声，让静鸿大师放心在这修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说罢，他瞪了眼原泽，甩袖走人。
小和尚也退了出去。
人走了，原泽才浅笑道：“行了，别装了。”
静鸿大师也不装了，睁开眼笑呵着：“我算是明白你以前那暴脾气怎么来的，父子俩简直一个样。”
“看吧，老头看我不爽不需要理由。”原泽调侃道，“要不你再帮我算算我是不是他捡来的？”
静鸿大师笑呵着指了条明路：“那你去做一份亲子鉴定好了。”
原泽：“……”
老和尚抬眼望天，浮云棉絮当空，叹气，“佛印不能随便动哎……”
原泽望向被格栅门框起的有限的晴空，得意一笑：“没事，小烟花是你未来徒媳，自己人。她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的。”
“师父您老人可得记住了，佛印既出，您得还她一愿。”
老和尚不知何时入定，拨弄念珠的手也没了动作。
……
一连晴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双休，晨起的日头正好，便寻思着上清宏寺挂牌祈愿。
挂牌祈愿是常态了。
天气跟她闹着玩似的。
不放假也不下雨。
不出门也不下雨。
“陈太太，别催了，我来挂个牌就回去把您儿子给您押回去成不？”
跨过清宏寺的山门，陈沐烟撑着伞走在陡峭的小石阶上，和老妈苏小茹通着电话。
石阶两侧道不出名的常青树依旧枝繁叶茂，完全没有冬日的萧条。
可惜山寒露重，林雨淅淅，石路变得湿滑难走。
陈小茹是被自家闹腾的儿子搞崩了心态，老师投诉的电话都快打爆了她的手机，“别逮回来给我，扔回学校去，三天两头逃课，快高考了还不让人省心。”
“不是周六吗上什么课？”陈沐烟打开免提，微信给陈沐洲发去消息：［滚哪去了？］
刚想起他高三一个月才放一天假，“忘了高三要关禁闭。”
苏小茹催促道：“行了，家里的羊要生崽了，家人们还等着我去直播呢！”
“……”陈沐烟怎么感觉家里的羊一直在生崽，叹气，“阿妈，到底是你的崽重要，还是你的羊崽重要？”
手机上显示着七点十五分。
她接着吐槽道：“这个点谁看直播？”
“你个衰女包你懂什么？算了，你研究生都没考上。”陈太太气得有点莫名其妙，“在我这里，你们都是我的心头血，平起平坐。不对，你没找到男朋友之前，地位在你阿爸之下。”
懂了，她生气是因为自己依旧是条单身汪。
阿爸地位都没一只羊高。
现在家里的地位是——
妈妈＞羊＞弟弟＞爸爸＞陈沐烟。
如果她找来个男朋友就能扭转局势和弟弟换个位置。
可不管如何折腾，那地位都不如羊。
陈沐烟打算放弃治疗。
陈太太接下来的话在她意料之中：“羊都成双成对，马上bb都出来了，你还是闲鱼一条。”
“……”
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朝自己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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