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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骄傲,也是自豪,无数个深夜的晚自习,数不清的清晨早读课。
牺牲了睡眠,成全了傲娇。这一天,高中录取通知书下达。美娜的妈妈,狂喜不已,兴冲冲骑着车,从陈庄中学,一路炫耀
“俺妮考上了,范县一中,免费就读”
碰人就说“考上了,嗯,考上了哈哈哈”那一天,美娜很有成就感,有感觉脸很少。实在是妈妈太高调了,就跟每年小学初中抽调学习好的学生去参加考试比赛一样,次次都迎来了妈妈的顶级夸赞。
那时候美娜有种感觉,她学习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还为了娜娜,为了家庭荣誉而战。妈妈多希望家里出个大学生,多希望家里有人能当官做员。哥哥的辍学,妈妈嘴上不说,可美娜心里明白,妈妈希望落空,她现在把读书当官的寄托唯一放在了美娜身上。负担可是不轻啊,年幼的美娜,又一次拾起来妈妈的希望和重担。
生命中总有不能承受之重,小小年纪,读书学习本身是一件快乐的事,可父母沉重的爱,成了负担。父母望女成凤,对美娜来说,简直重的喘不过气。
考上高中,意味着学习任务更重,目标更明确,压力也一定更大。美娜,心理不轻松。妈妈现在的骄傲,美娜想让妈妈一直保持,她有义务有责任,让高调炫富炫才的妈妈,一生骄傲。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为妈妈高兴而读书。
但愿这份爱,美娜的小小敏感而脆弱的神经能承受住。
凤民杀鸡买酒,宴请亲朋好友,庆祝美娜顺利升入高中,这是多么隆重的仪式感啊。
美娜实在不好意思参加,因为她太怕太怕,怕以后学习搞砸,怕以后不能当官被人笑话。
美娜是个多么低调内敛的女孩子啊。虽然婴儿肥的外表,肥嘟嘟的样子,让她看起来不像个敏感脆弱的人,但实实在在的她就是这样的娃啊。她恨自己的胖,也迫不及待需要改变。
仪式感过去,紧张的学习开始了。范县一中,在河南濮阳范县的老城区,紧挨着山东地,地方破旧,观念陈旧,周边乱糟糟。但第一次进县城的美娜,却觉得这是清华北大。
这里繁华,各种小吃:白吉馍,烧饼夹肉,煎饼果子,臭豆腐,炸串,鸡汤面条,小笼包……让人眼花缭乱。
美娜开了眼,很快投入了学习中。这里的教学任务很重,年年希望考清华北大。从建校以来,从未有过。这一年,范县一中换了新校长,高薪从外面挖来的校长,又从东北师范大学特意招聘了一批优秀大学生,语数外,史地生,物理化方面的优秀毕业生。做班主任,一心抓教学。晚上十点半下课,白天四点起床。四个星期,过一次双休,其他时间,都在学习。
紧张感,感染着校园里的每个人。
美娜常常被这种莫名的紧张,弄得不知所措,呼吸困难,甚至学习过程中,脑子里不是知识本身,却成了一定要考上,一定要考上的重复。
不时会有学生实在受不了,上着课突然情绪崩溃,大喊大叫,被父母接走治疗,一般都是学习压力大,造成的轻度抑郁和重度抑郁。
美娜班里一共有56个人,有十几个学生陆陆续续退学,实在受不了。退学起码还能做个正常人,继续学下去,发疯变狂的不在少数。更有极端的,跳楼逃避。
美娜也很紧张,但她还能自控。这个时候,她一心学习,孤独寂寞始终伴随。好在同班的李琳,高胜军,彭花花,张小英,几个新同学,对她格外照顾。
但美娜觉得她们是朋友,又不是朋友。美娜能解决她们任何一个人的心事,像知心大姐一样。美娜自己的心事,同学们用苍白的语言,无力的安慰,起不到丝毫倾诉的作用。
美娜对朋友格外挑剔,从小读老子的《道德经》的高度,注定了,没有几个人能跟她真正对话。就像绝世高手,碰到用粪叉子打架的农夫,他轻松化解,甚至不用出手,一个眼神,就让对方卸下了武器,缴枪投降。而她,高处不胜寒,难逢对手。
更多的是,她自己跟自己的对话。就像多年母亲不在身边,她学会了自己劝自己,也学习着自己压抑自己。
同班有个男同学,引起了美娜的兴趣,让美娜十分有好感,他是班长,英俊少年,长得一表人才,学习又好,情商又高,人还幽默,美娜经常偷偷看向他的座位。这一天美娜在日记里写下:
于是那天我来灵感,记录下了我的真实感受。
也许是,因为他的聪明,也许是,因为他的俊美,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寂寞。
总之,他使我心中有了他,种下了他。但我想,这不是我的真感情。
因为,我不会为他魂不守舍,魂牵梦绕。更不会办他痴、为他狂
只是有时心中掀起一般不平静的风浪。但,为什么我还会在乎他?也许只是因为寂寞。
因为寂寞,所以才会去找寄托。
他,也许就是我所有寄托中的一个的过客。
美娜从小学开始,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小学从妈妈外出,写的对多的是“烦”。初中妈妈继续外出,写的是“烦死了”。高中妈妈依然外出,除了“烦死了”再有就是“寂寞暗恋”。
正是花朵一样的年纪,正是青春怀爱的季节。花季的少女,情窦初开。在心里埋下了一个名字:金宇鑫。
在暗淡无光的高中三年,这个名字,像萤火虫的微光。很多时候照亮了美娜的心窗。尽管整个高中三年,她几乎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与其说她暗恋的是人,更不如说,她爱上的是个脑海中的假想的形象。像《乱世佳人》中郝思嘉喜欢的那个人,到头来,发现那个人并不真实。她爱的就是自己脑中想象的人。她太需要一个这样完美的“假人”来填充自己的孤寂。
那段时间《平凡的世界》《穆斯林的葬礼》《困难的日子里》《白鹿原》路遥,陈忠实等伟大灵魂的陪伴,也是枯味乏燥单调日子里,一次次的灵魂洗礼。
课,继续读着。
作业,继续写着。
成绩,继续忽高忽低着。
美娜的青春,没有激情,没有特别,普通而寻常。
每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
每个雪花飘飘烂漫的冬日里,
每个淫雨霏霏的嫩柳抽枝的春光里,她和无数个她一样的少男少女,埋头苦读,只为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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