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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桃收敛了玩笑，神情很难得地变得正儿八经。
她站直了身体对顾大舅说道：“大舅舅，谢谢您的好意，不过好像刚怀孕的话是不能吃太补的，六哥哥是学医的，他会好好照顾我的。”
话落，目光转向顾老爷子，“外公，我们去那边谈谈吧，有些话我想单独对您说。”
顾施年怔了怔，看着外孙女酷似女儿的眉眼，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老一幼来到安置所后院的梧桐树下，正值深冬，树梢上光秃秃地，零星几片枯黄的叶子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乖囡……”顾老爷子率先开了口，“垦荒很辛苦的，如果你真的怀上娃娃了，那就更加不能留下来，听话，跟外公一起走吧，只有顾家才能把你和孩子照顾得更好。”
“我知道，外公和舅舅都是为我好，可是……”
一阵凝重的沉默，陶桃决定直视自己的内心，也将心里话诚实地说了出来。
“外公，我喜欢凌山川，和他在一起，就算去垦荒我也愿意，求您成全我们吧！”
“不是这样的乖囡，你还年轻，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你根本不知道，但你走出去，见识多了就会发现，世界上还有许多比凌山川更优秀的男人。”
顾老爷子心急如焚，这几天他已经把外孙女出国以后的人生全都规划好了。
首先肯定是继续学业，再学些礼仪融入上流社会，要不了两年就能把她培养成名媛，届时政商两界的青年才俊任凭挑选。
当年没能挽着女儿的手陪她步入婚姻礼堂，是顾老爷子最大的遗憾，他要给外孙女举办轰动全球的世纪婚礼，要给外孙女全世界的最好的一切。
看着外公殷殷期盼的眼睛，陶桃难过地咬了咬下嘴唇，忍了很久才最终狠下心肠说道：“外公，我现在只希望凌山川，也只想跟他在一起，请您尊重我的选择。”
外孙女没有哭闹也没有撒泼，她说这话时清澈的眼睛里透着坚定，顾老爷子看到了决心。
“孩子啊……”
记忆里往事一幕幕袭来，顷刻间老人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乖囡你知道吗，当年你妈妈要离开家时也让我尊重她的决定，我，我……我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会再次听到这句话。”
“呜呜呜，外公对不起我让您伤心了……”陶桃难过极了，连忙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外公，自责地哭了起来。
顾老爷子不肯放弃最后的努力，“乖囡不用说对不起，和外公走吧，留在国内你会吃很多苦，这几年形势严峻，顾家也没办法时时照拂你，外公实在不放心。”
“有凌山川呢，他会好好照顾我的。”陶桃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她靠在外公肩膀上带着哭腔说道：“外公，其实我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陪在外公身边替我的母亲尽孝道，一半遵循自己的本心留下来和他好好过日子。
呜呜呜，好为难呀，跟外公走了对不起凌山川，留下来和他在一起又觉得对不起外公和舅舅们的疼爱，呜呜呜，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越说越觉得难过内疚，陶桃哭成了泪人。
顾老爷心疼得手足无措，叠声哄道：“别哭别哭，你把外公的心都要哭碎了，不出国，留下留下，外公不想看见你为难，更不想让你伤心。”
闻言，陶桃抽噎着勉强止住了哭泣，灵动的大眼睛还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外公说话要算数，咱们拉钩！”
陶桃伸出手勾着小拇指，顾老爷子见状又是一愣，想起了顾念小时候也最喜欢拉钩钩了……
这孩子是顾念唯一的骨肉，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血脉传承，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想到这儿，顾老爷子也伸出了小拇指，“乖囡，外公永远不会骗你，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噗嗤……”终于，陶桃破涕为笑，眼眶还微微红着心里已经暖洋洋。
上辈子她没什么亲人缘，父母先后得病去世，她就被家里的亲戚送进了孤儿院，倒不是亲戚们要霸占他家财产才这么做，那是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实际上普通老百姓哪儿那么多家产可霸占？
她还记得上辈子给父母看病掏空了家底，亲戚们也都不富裕，她十三岁被送进孤儿院就再没见过他们。
一直到勤工俭学读完研究生，考取博士后学位，再被世界五百强企业聘请为高管，亲戚们这才想起来和她联络。
不过那时候陶桃已经算是看破红尘懒得社交了，除了工作以外其他时间都用来看小说，经常连小奶狗都懒得搭理，所以她骨子里是冷漠且薄情的，别看表面上好像很乐观积极向上。
“外公，有机会我一定经常去看望您。”
陶桃擦干眼泪，再次拥抱住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内心的不舍再次纠结在一起。
顾老爷子轻拍着是孙女的后背，慈祥和蔼地叮嘱道：“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写信告诉外公，还有，以后每个月外公都会想办法用美刀兑换粮票布票给你寄回来。
乖囡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受了委屈别憋着，当时就得打回去，你记住了，闯祸了不要紧，就算把天捅个篓子顾家也能给你兜着，最要紧的是我的乖囡一定要好好的，外公还等着你来看我呢。”
“嗯，嗯，我会的，外公……”
别离总是伤感又伤心，不管多么坚强的人，在面对和亲人分别的那一瞬间，悲伤总是难以克制的。
和外公谈妥了以后，顾大舅顾二舅就容易多了，当然了，顾大舅不出意外地抱着陶桃嚎哭了许久，丝毫不顾及他堂堂大老爷们的面子。
看大舅舅哭得太伤心，陶桃也瞬间破防，又跟着哭了一场，到最后依依不舍地目送顾家人离开时，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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