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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总是觉得有几件事没有做。
她坐起身，想要列个计划表，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睛都看不清东西，身子一软，又给倒了下去。
“公主”红袖焦急的唤了她一声，紧接着，几道身影同时走了进来。
“阿姐”周寂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莫羡缓了缓，看向下方的几人，嘴角一扬，“都来了啊。”
沈度站在最远处，目光淡淡，不见任何情绪。
陈庆之、陆承彦面容都有些憔悴，眼底满是担忧。
周寂已经哭红了鼻子。
无名看起来很烦躁，抱着手中的长剑，在殿内走来走去。
老杨跪在一侧，不敢吭声。
周羡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轻声道，“我有些话要嘱咐。”
她话音响起，众人将目光都看了过来。
“先是周寂，他是我皇弟，也是大周唯二皇室血脉，我若故去，也请你们用心扶持，阿寂是个好孩子，他以后也会做一个好皇帝。”
话讲的很明朗，几乎是有些托孤的意思。
众人明白她这话的含义，以陆承彦、陈庆之为首的几位老臣都默默的跪了下来。
平日不讲究这些规矩，但此时此刻，却不得不讲。
“但凭主上吩咐，微臣义不容辞。”陆承彦出声道。
“再是周珉等人，他杀我父皇、皇兄，泯灭人性天理不容！无论我在或不在，都要将其诛杀。”
“臣领命。”陈庆之俯首道。
“夺取江阴之后，整个北边尽数归于我们，红袖拟个章程，昭告天下，建立新朝——名为丰”
“是”红袖含泪应下。
“新朝初立，诸多事宜，也要劳烦军师了。”她抬头，对上了沈度的目光。
“好”沈度说道，他仍旧神仙一般的模样，站在那，就让人不自主的去信赖、仰望。
“我倦了，你们先退下，有要紧事再报。”她收回目光，放下帷幔，又躺了回去。
周寂哭着喊了她好几声阿姐。
她只说了一句，“阿寂，你要长大了。”
周寂哽咽，被红袖带了下去。
莫羡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主，就没有其他话要和我说吗？”
莫羡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沈度站在她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你没走？”
搁这站了好长时间的样子。
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我在等公主的承诺。”沈度目光沉沉，好似有些生气。
但美人生气都格外的让人想撩，莫羡转个身，侧着身子看着他，眨了眨眼，“我记得，我还要给你种茶树。”
从地牢将这位拐出来的时候，他就说明了自己的要求。
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也是人家一爱好，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如今这荒山已经再也不是荒芜一片，这里已经被百姓开垦成了农田，种植了一片一片的作物，只等着丰收的季节，所有人都不用再挨饿了。
沈度面色稍霁。
“不过，我身体不好了，你得背着我去。”莫羡笑着道。
沈度坐在她身侧，眼底晦暗不明，为她盖好了被子，“好”
他精通医术，自然知道她这一身毒素蔓延的太快，已是无力回天之兆。
而这毒素，他也知道是古朝月之一族的独门秘术，专为控制死士。
想来，应该是雪无声身边那位月羽所为。
莫羡看着他的面容，忽然问了一句，“沈度，你的心上人长什么样子？”
这么美好的男子，在这数载岁月中，肯定也遇到了很美好的姑娘，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呢？
沈度沉默不语。
殿内极其的安静，莫羡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答案，不小心睡了过去。
而在她睡着以后，沈度伸出来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她苍白的面容。
……
大丰二年。
百姓安居乐业。
潞城的街道人来人往，不少的商队停留在此地，做一些粮食布匹、玉石生意。
一片嘈杂声中，有人高声道，“女帝出城了！”
这话一落，整条街上沸腾起来。
不少人夹道欢迎，就等着见女帝一面。
大丰自立朝以来，所有民众都知道，他们的这位君主，是位女帝，但始终都未曾露过面。
“阿娘，听说是女帝长得很好看，英明无双，不仅让我们都吃饱穿暖，还护我们平安，爹爹说，她说天上神仙下凡，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看，咱们的陛下马上就要出来了。”
莫羡坐在马车之上，听着外边一片喧闹，低声道，“哪个多嘴？”
她出来这事有什么好喊的。
红袖做女官打扮，站在马车旁边，神态自然，她回道，“公主，你上次也是坐这辆车出来的，想来是次数多了，被人发现了。”
莫羡：……
事到如今，只能走快点了。
红袖明白她的意思，让车夫行驶快一些。
前方侍卫也尽职尽责的清理出了一条道路，马车在街道上飞快的驶过。
孩童们坐在父母的肩膀上盯着轿子里的人影，想看看他们的帝王长什么样子，只是怎么都看不见。
忽然
一阵风起
车帘被卷起
露出莫羡精致侧颜
众人惊呼
“娘，陛下长得真的很好看。”一个孩子高兴的拍起手。
也有善于作画者，将这一幕画了下来，留给后世瞻仰。
莫羡出城也不是为别的，是想去看看她给沈度种下的茶树怎么样了。
她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被沈度用药熬了许久。
今日似是回光返照，她觉得神清气爽，再无被病痛折磨之苦。
连脸上都有了些血色。
半个时辰后，她在荒山之上，看见了正在舀水的沈度。
他站在那里，广袖长袍，面容清冷，一如初见。
莫羡摆手，让红袖退下，她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沈度忍不住皱眉。
今日风大，她怎么出来了。
再仔细看她神色，沈度目光一变，手中的木瓢落在了地上。
“沈度，我要死了。”莫羡开门见山，毫不避讳。
她坐在已达小腿高的茶树苗旁，看着底下一望无际的农田，轻声道，“我死以后，你……”
沈度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莫羡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察觉到他很难过。
这次退出这个世界，她是不打算消除任何人的记忆的，所以她想要好好告别。
沈度的下颚放在她的颈旁，轻声道，“你死以后，我也会好好活着的。”
莫羡笑了出来。
在她看不见的背后，沈度眼底却蓄满泪水。
两人相依在山丘之上，如一幅静止的画。
“我喜欢的人，是你这样子。”
沈度轻抚她的面容。
想起那天大周国灭，她于千军万马之前，斩下那惊世一剑、睥睨无双的样子。
只觉得这位九公主，嚣张的有些可爱。
莫羡闭上眼，嘴角止不住上扬。
……
大丰二年七月，女帝薨。
举国哀悼。
闻言，轩辕国主因此一夜白头。
女帝死后，周寂继位，尊沈度为摄政王。
十年后，摄政王辞世，并入女帝陵墓，以夫君之名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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