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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耄耋老者自一座“书山”后头站起。他头发花白，下巴处的雪白胡子直有一尺长，在中间那段被一根绳子绑了起来。
而他面前站着的，是一名身段窈窕有致的美妇，瞧着不过四五十岁。
但其实已六十有二了。
她着一袭艳丽的锦衣华服，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道：“千真万确，有一个叫傅辞的姑娘选了凝玉仙华。”
老者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傅辞······”他抬眸，问那美妇：“年纪多大了？相貌如何？”
美妇答：“戴着面具，瞧不真切。不过听声音，应该十八九岁差不多。”
老者捋了捋胡子：“十八九岁，年纪不对。”话毕，他便不再言语，继续埋首在“书山”后头炼制他的新药。
但美妇却是想找他多说会儿话，笑道：“九里那老头子可是说了，若是那姑娘能成功培育出凝玉仙华，那他便收她为他的第一个关门弟子。”
她掩嘴笑了笑：“你说说，他好像就和这凝玉仙华过不去了。这些年来出了多少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他却是正眼不瞧，非得让人种出凝玉仙华才愿意收徒。”
老者的声音自“书山”后传来：“他哪里是和凝玉仙华过不去了，他这是和我过不去了。”
他自“书山”后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药臼：“不就是十六年前没能争得过我，便一门心思的想要收一个能种出凝玉仙华的徒弟，好在我面前扬眉吐气。”
美妇走到桌案前，将上头的一些杂物清理好，让他好有地方放药臼。
她笑道：“你们两个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争这些虚的作甚，真是为老不尊，平白的叫弟子们看了笑话。”
老者却是不甚在意：“看笑话？那些小兔崽子胆敢看我们的笑话，岂不是为幼不敬？”
美妇嗔他一眼：“就你有理。”说完，她便又问：“若是那姑娘当真培育出了凝玉仙华，你可要再收一个徒弟？”
闻言，老者手上的动作一顿。
半晌，他摇了摇头：“她种不出来的。这世上只有我的婉婉可以。”他浑浊的眼中浮上了几缕痛色。
美妇却是不死心：“万一她要是种出来了呢？”
老者却道：“那又如何？我这辈子收了两个徒弟便足够了，我也只认他们这两个。我老咯，再收一个徒弟也教不动了。”
美妇道：“你还念着你那两个徒弟呢？一个撂下你撒手人寰，另一个也不辞而别。你不是说再不承认他们是你徒弟了吗？”
听她说起这个，老者将手上的杵子一撂，气得鼻歪眼斜：“这两个小没良心的，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竟也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等我归了西，定找他们好好算算账！”说着，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眼角泛起了泪花。
美妇知道他心里难受，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
药神谷里的一处厢房内，三人围桌而坐。
桌上摇曳的烛火映着他们的面容，在门板上投射出一个个黑色的影子。
沈颂有些担心的看向陆婉辞：“师父，听他们说凝玉仙华在中原几乎是无法存活，您当真种得出来吗？”
陆婉辞有些无奈：“傻小子，我若是种不出来那大可弃权。去既然没有弃权，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
她反问：“怎么，是不相信师父？”
沈颂有些惭愧的挠了挠头：“并非是不相信师父，不过多少有些担心。”
陆婉辞笑道：“好了，莫要担心，我自有办法。”她问：“今日可去了藏书阁？认得多少药草了？”
沈颂抿嘴笑了笑：“去过了，在里头借了一本药草集。书上的药草也都认得差不多了。”
陆婉辞不免有些惊讶。
不过短短一天他便记住了一本书上的药草？
莫不是和她一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她肯定的点了点头：“看来我这个徒弟算是收对了。你确实极有天赋。”
见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而忽视了坐在一旁的自己，傅北玄有些不开心：“恭维的话便放在日后再说，我有正事要与你们商量。”
陆婉辞转头看他：“你说。”
傅北玄道：“我今日去千岁渊里的弟子们那边问过话了，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勾了勾唇，故弄玄虚：“你们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陆婉辞横他一眼：“不要卖关子了，直说。”
傅北玄撇了撇嘴：“好罢，我直说。”他敛了敛容，一派认真的神色：“据千岁渊的弟子们说，十五年前有一个与韵姑长得一模一样的妇人来过药神谷找韵姑。而韵姑不久后便随那名妇人一同离开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神情有些肃穆：“且据他们回忆的那妇人的样貌，赫然便是国公夫人年轻时的模样。”
陆婉辞与沈颂齐声反问：“长相一模一样？”
傅北玄点点头：“不错。虽说韵姑再也没有回来过，但她和二长老却还有书信往来。前一阵，二长老便是收到了韵姑的信，然后便出了药神谷。直至前几日方才回来。”
陆婉辞凝神思索了片刻，脑海里有什么呼之欲出。
她问沈颂：“国公夫人可有双生姐妹？”
沈颂摇头：“从未听母亲提起过。便是外祖父家中也从未有人提及。”
陆婉辞若有所思：“那这便奇怪了。若不是双生姐妹，这世上怎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除非······”
她和傅北玄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易容！”
但旋即陆婉辞便摇头否认：“不，不会是易容。国公夫人我曾见过，她脸上并没有易容的痕迹。”
傅北玄的手放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事情有些扑朔迷离了。”他理了理思路：“目前疑点有三。其一，国公夫人为何要在金线上做手脚？其二，那个与韵姑和国公夫人长相一模一样的第三人身份何许？其三，国公夫人与韵姑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房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许久，陆婉辞才开口道：“这其中，二长老或许知道些什么。”
沈颂皱眉：“可是我们去问二长老，她会如实相告吗？”
陆婉辞狡黠的笑了笑：“若是我去问，她自然不会如实相告了。但若是谷主去问，那便由不得她隐瞒了。”
沈颂疑惑道：“谷主？”
陆婉辞没有为他解惑，而是看向傅北玄。
后者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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