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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样了?好点没有?”我问。
“感觉快死了,鼻涕流过不停,头发烫得可以煮鸡蛋了。我觉得我要写份遗嘱什么的了。”她有气无力的说。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伤感的?”
“真的,我觉得快不行了,你没听过吗?感冒是一种很伤感的病。”
“胡说八道,你吃了那感冒药没?”我问。
“没,我不喜欢吃药,不喜欢看医生,不喜欢你用医生的语气和我说话。”
下午的时候,我继续毫无头绪地工作着,看了一遍又一遍市场调查报告,报告里说今年欧美市场不容乐观,大家开始喜欢那些既廉价又美观的厨房家电,而他们专门去调查了25到35岁这阶段的家庭主妇,他们都认为经济不好,买这些家电也要求价钱方面是实惠的,但功能方面是全面的,最好是一台机器就包括好几个功能那种,而我们的对头公司恰恰适时地推出了这一类产品,一上市就受到良好的市场回馈,在美国的大型超市里很受欢迎。
我看着他们的销售数据,的确是相当不错了。想想被他们抢走的客户,我心里不是滋味,但市场总是用销量来说话的。
快三点的时候,我脑子想着楚楚,那个在我家客房躺着的“奄奄一息”的病人,特别她说的那句“感冒是一种伤感的病”久久在我脑海里回荡。
我拿起电话,走出办公室,在和小张交待了一下事宜,小张说万一久哲找我呢,我想了想,就说你告诉她,我病了去看医生。
在公司门口我截了一台的士告诉他地址后,我就靠在车窗里,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往后退。
“感冒是一种伤感的病”我默默念。
当打开门那一刻,我吓了一跳,房间里漆黑一片,窗帘拉得紧紧地,一点光都透不过来,空调调得低低的,感觉进了冷飕飕的冰库。我打开灯一看,楚楚半躺着靠在床头,眼睛空洞地看着我。
“你回来啦?”她强装着露出笑容,那苍白的脸在白炽灯下一点血色都没,头发乱蓬蓬的。
“你怎么啦!大白天的,把房间搞得漆黑黑的?”我过去把窗帘拉开,下午的阳光变得温柔了点,楚楚感觉用手挡住眼睛,我坐到床沿,替她理了理薄被子。
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睛依然看着门口的方向。
“楚楚,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我换了一种平和点的语气说。
“不要,我不喜欢医生,不喜欢那种酒精味,不喜欢那苦苦的药...”
“可是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会坏了身体。”我伸手摸了一下额头,烫得吓人。
她没有理会我劝告,眼睛幽幽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深海里的怪兽一样可怕。
“安,和我说说你曾经爱过的那个人。”
“神经病呀,这个时候问我这个。”我有点生气了。
“说说,说完了我就和你去看医生。”她说话越来越没力气。
我搔了搔头,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病怏怏的样子,于心不忍。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吧,读大学时期,人木讷得很,没什么女孩会喜欢我,而读完大学毕业那年,去稻城途中倒是遇见了一个我终生难忘的女孩,如果说我恋爱过,那么她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了...”
“就是书架上那幅画上的女孩?”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被单上的花纹图案,她重重地叹着气,“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第一次在客厅看到那幅画时我就觉得好美,好浪漫,那一刻我就感觉画这幅画的人内心该多迷恋一个人才画得如此美。”
“你现在还一直想着她吧?”她咳嗽了几下才问我。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她强挤出一丝微笑,慢慢地说:“我好...好羡慕她,有一个想了她这么久的人...”说完就一头栽在被子里,我吓了一跳,赶紧摇着她双臂喊她名字,她没有应。
我把她扶起来,背上她急忙忙地往家门口走,她有气无力地趴在我背上,我感觉到一股热气在背上燃烧着。在等电梯的时候,我一直喊她名字,叫她不要吓唬我。
当的士到达医院门口时,我一下子抱着楚楚往急诊室跑,的士司机追着我跑,嘴里喊着喂,喂,还没有付钱呢!我刹住脚步叫他自己掏钱包,当他把我钱包掏出来看到里面都是整整一百的时候,在磨磨唧唧,我气败了,叫他掏一张一百的不用找了,他才罢休。
我抱着楚楚到急诊室的时候,护士看到赶紧跑了上来,我说赶紧找医生来,她指着急诊室一处房间叫我抱去那,我抱着楚楚冲了进去,看到有一张空床就把她放在上面,此时一个中年医生进来问我怎么回事,我简单明了地说了一下情况,他拿着一支小电筒把楚楚闭着的眼睛照了照,再摸一下她额头,然后告诉我先出去,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我坐在急诊室门口走廊的长椅上,心久久不能平复。走廊里的人来人往,坐在椅子上的人表情都是一副凝重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好悲哀,人原来是如此的脆弱。
突然一声哎呀响起,接着噼里啪啦的还参杂着医生责怪的声音响着,我分明听到是楚楚的声音,我一下紧张起来,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护士摘下口罩,对我说是不是病人家属,我拼命地点了点头。
“怎么办哦,病人不配合!不肯打针,都烧到了40°了。”她焦急地说,我问她能不能让我进去,她点了点头。
我进了急诊室,楚楚看到我,努力地挣扎着说:“安,我不要在医院,我不要打针,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过去抱着她,安慰她说如果不打针会烧坏脑子了,旁边那中年医生和护士在面面相觑,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
楚楚连连摇头说不要,不要。我气起来,说:“楚楚你要死也不要这样死,打个针有什么啦,这么怕!你要是再这样闹,我马上走。不会理你!”
她显然被我生气的样子震住了,双手紧紧抓住我,我示意医生过来,他把她手臂挽起来,在肩膀位置扎了一针,整个过程中,楚楚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几乎要把我捏碎了。而眼泪止不住地流。
好不容易打完针,护士把她推出急诊室在旁边一个病房里安顿好后,拿了个冰袋敷在她额头上,然后在手臂扎着连着点滴瓶的针。她躺在病床上,末了,那护士叮嘱我多让她喝白开水。
当护士走了出去后,我在病床旁的小方桌上拿起那个保温壶摇了摇,里面没有开水,我拿起保温壶对楚楚说去打点开水,她没有回应我,只是在闭目养神的样子。
在走廊尽头我打好开水回来的时候,一个护士拿着几张费用单给我叫我去交费,并且说观察半天,打几瓶退烧的点滴就可以了。于是我去大厅里缴了费才拿着保温壶回到病房。
我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白开水在玻璃杯里,边吹着边看着她,她侧躺着,背对着我,瘦小的身体一起一伏的,感觉在很努力地呼吸着。
吹好了,我去轻轻摇了她一下,说喝点开水,她转了过来,很费劲地坐起来,眼眶里还有泪痕。
喝了几口,她就递回过我,我说再喝几口吧,她摇了摇头,我只好把玻璃杯放在小方桌上。
“安,你刚刚说不理我了...”她语气难过地说。
“没有啦,刚刚是心急才这样说的,谁让你不配合医生呢。”
“如果你都不理我,这世界就没人会理我了。”
“胡说什么呢,你有你爸爸,有妈妈,有朋友...他们都会关心你的。”我说。
“他们吗?我想才不会不管我的生死呢。”
“怎么可能呢,可能他们关心你你感觉不到而已。”
“事实的确如此,我13岁开始就独立了,我觉得我那时的开始我的世界就是孤独一个人的。”
我沉默了一下,转个问题问她:“为什么这么怕打针?”
她说13岁开始就恐惧打针这感觉,又是13岁,13岁显然成为她人生的“分割线”。
我没有说话,我觉得回答别人对自己世界的认知是很愚蠢的,就像我说我的人生在22岁毕业那年就是一条“分割线”一样,旁人不会理解,我自己清楚,但我不能唧唧歪歪地解释给别人听,因为对方听了也觉得不过如此而已。
楚楚望着点滴瓶发呆,病房里弥漫着一股酒精味,我靠在椅子上想着她的13岁究竟有什么让她转变成今天的她。
“恐惧,也许你是在这里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吧?”我问,她一脸疑惑看着我。
“在这里进进出出的人,都是神情凝重的,因为这里有人会死去,有人会活过来,有人会痛苦万分,有人会悲伤不已,总之好像挺不吉利的地方。每个人一进来这地方就感觉自己好脆弱,脆弱得一捏就碎的样子,他们内心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就是希望健健康康地活着,他们每个人都会恐惧,害怕就这样死去,这时候的人才是最温柔最有善良的。当他们一旦恢复健康走出这个门时,重新走入外面的世界时,马上就原形毕露,张牙舞爪地恢复以往的自私、贪婪的本性展现出来...”
“相当精辟!说得非常有道理。”楚楚赞叹着。
看着有滴一滴的点滴瓶,想起上午那休息室的那三个女人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感觉就像窗外的天气,燥热而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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