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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荻，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没有什么坏消息能打倒我，”他的笑容比冬日暖阳更加温暖迷人，“谢谢你，因为你的帮助，我的人生在这半年来过得很有意义。”
夏一荻唇角抽了两下，泪水又不自主地快夺眶而出，她原以为眼泪在上午就干透了，结果没想到现在还是会动容落泪。
她忙学着电视剧那样，45度角抬头，将泪水用力倒流回去，直到感受到眼泪被禁锢在里面，她才敢正视谢兰乔，并轻轻吐了口浊气。
“是你让我的人生遗憾变得越来越少，”谢兰乔的脸色平静如常，微微笑道，“你已经尽力了，我的日子就只剩下十天，我们要好好珍惜不是吗？”
“嗯。”
夏一荻眸里盛着一汪晶莹使劲儿点头。
“我现在最大的遗憾，可能就是无意中给纪朗他们家带去的伤害了，明天你有时间可以带我去纪希的墓地前祭拜吗？或者......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
“当然可以，我陪你去。”
夏一荻立马答应，她知道谢兰乔是害怕她又触景生情伤心，但她的伤心没关系，重要的是在生命的最后十天能好好陪他。
谢兰乔：“谢谢。”
既然要离开了，他也自然会加倍珍惜和夏一荻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但要在尽量不给她带去痛苦的前提下。
“不聊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好珍惜当下吧，晚上吃火锅好吗？我请你。”夏一荻几不可查地做了组深呼吸。
谢兰乔：“就我们俩？”
夏一荻：“还有我表姐，让你们正式认识一下。”
谢兰乔：“真好，又可以认识一个新朋友了。”
他故意说得像是巨大的光荣，惹得两人都笑出了声，氛围变得愈加轻松惬意。
*
一顿还算愉快热闹的火锅之后，表姐对谢兰乔的评价非常高，几乎瞬间理解了夏一荻变化的契机。
有个这么优秀的朋友在身边，自己要是不做出些改变，那岂不是辜负了这段缘分？
第二天是周日，一大早谢兰乔的车就停在了夏一荻家的楼下，他们约好了今天早点去墓园看望纪希。
因为时间比较早，天气也不太好，空气中的冷冽成分较为浓重，夏一荻不禁紧了紧脖子上的纯棉浅咖色围巾。
谢兰乔穿着黑色及膝盖的毛呢大衣，但这并不能掩盖他高挑匀称的好身材，英挺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墨镜，白皙脸颊在一身黑色和墓园萧索的风景中更显苍白，紧抿的薄唇犹如雕塑石像般坚定。
夏一荻跟在他身边，不恰当地感觉自己是霸道总裁旁的小秘书。
冷风刮在脸上如刀片一样生疼，旭日完完全全掩藏在了云层之后，惨淡的天光阴森森地笼罩着横排竖直的墓碑。
“在这儿。”
夏一荻伸直手臂，食指指向纪希的小小墓碑，墓碑座上放置有一束雏菊，这是昨天纪朗买的。
谢兰乔笔直地站在纪希的墓碑前，手里抱着一束百合花。
由于墨镜的遮挡，夏一荻看不出他眸里的情绪，但能看出他脸颊的紧绷状态。
谢兰乔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墓碑上贴的那张照片，他很愧疚自责，因为就算是现在，他仍然没有记起那个女孩的容貌。
高三走廊里的那幕，女孩叫住了他，胸腔里小心脏怦怦直跳，哪怕只有一丁点期许，她还是将情书递到了他手里。
可是他呢？
他拒绝的人太多了，嚣张地说过更绝的话，这对于过去的他就像是家常便饭般稀松平常。
即便这个女生为他跳楼，他也对她没有印象，唯一的印象只来源于那天开始的“心空”感觉。
“你想起什么了吗？”夏一荻小心翼翼地问。
谢兰乔叹息着摇头，他看着女孩的照片，默默地将手里的百合花放在了雏菊旁边，随即郑重地90度鞠躬：“对不起。”
夏一荻也跟着90度鞠躬：“对不起。”
她说“对不起”是因为明明她可以改写女孩的人生，却任由事态发展。
如果那天她在发现女孩头顶的夺命数字后没有袖手旁观，那女孩就不会那么年轻就躺在冰冷的地里。
如果那天她好奇心重一点，捡起垃圾桶里被谢兰乔撕毁的信封，以她的敏锐说不定能想通其中的弯弯绕绕。
毕竟“小希”这个名字在他们进入死神之域前就已经听过，再加上那个“纪”字，她肯定能醍醐灌顶。
当时的谢兰乔不知道“纪朗”这号人，可她夏一荻难道还不清楚吗？
但现在回想也不过是枉然罢了。
谢兰乔垂下墨镜后的眼眸，好奇地看向夏一荻的侧脸，他不太明白夏一荻为何要道歉，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对不起”也有裙带关系？
不过，尽管他心怀疑虑，也不可能在纪希的墓地前讨论这种事，谢兰乔咽下了好奇，仍然注目在纪希的黑白照片上。
今年的初雪来得比较晚，当他们静默在墓碑前时，洋洋洒洒的雪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飘落下来，不过这雪花不太重，落在墓碑上不一会儿就融化成了水。
谢兰乔抬手捂着心脏，心空的感觉再一次肆虐：“平安夜和圣诞节时，我也有这种感觉，但可能是因为平安夜那天比较开心，所以这种感觉不强烈，但现在......那感觉又来了，让我说不清楚，也抓不住，你能明白吗？”
“我能明白。”夏一荻抬起手臂伸开手心去承接那飘舞的雪花，她的心好像也正在接受初雪的洗礼，哀伤和雪一起融化，“我都明白，可是，我和你一样，我也说不上来。”
谢兰乔：“......”
他隐隐约约感到夏一荻知道些什么，但他又不能勉强夏一荻告诉他。
这时，墓地工作人员及时送来了两把黑伞，两人道谢后接过。
就这样，他们撑着伞，继续站在纪希的墓碑前，异想天开地希望站得越久，心中的罪恶感能消弭得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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