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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束着高高马尾的女人走进教室，她是3班班主任，目光无意识扫过班上同学时，一眼就看到第六排靠操场窗户的空位。
“付灵，你同桌是谁？怎么不在位置上？去哪儿了？”
班主任紧皱眉头质问。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抬头看向她：“老师，这是纪朗的位置，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教室，纪朗最近状态很差，而且三天两头请假，他家的经济情况，班主任心里也都一清二楚。
她站在走廊栏杆旁，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纪朗的手机号。
*
天色慢慢黯淡，天穹的深蓝水彩渐渐晕染加深，冷意深邃的风拂动萧索的风景和风景里的人。
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将操场上的熏黄探照灯狠狠比了下去，边上的树木在灯光下投出斑驳的黑影，一个男人的身影完美融合进树影之中。
纪朗满怀心事地坐在树旁的阶梯，五官执拗地绷紧。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喂，回去吧，都上课了，高三学生还这么松懈？你不想考大学了？”
“我妈接受了谢兰乔的钱。”
纪朗的目光一直盯着脚下的台阶，又怨又气道。
男人：“哦......”
他仿佛无所谓的语气挑拨了纪朗脆弱的神经，纪朗的声音不小心提高了几度：“她居然收下了谢兰乔的钱，答应了谢兰乔的资助！”
男人撇了撇嘴：“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我知道我已经说过了，”他咬牙切齿地嚷道，随即偏过头，锋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由下而上怒视着黑暗中的男人，“那你呢？你不觉得我们应该采取行动？应该反抗吗？难道就让他一直占取主动权吗？”
男人懈怠地双臂枕胸，慵懒地吊着高低眉：“他都快死了。”
“我知道，可是......可是他还没放弃，他还想试图求得我的原谅，他真的太过分了。”纪朗差点语无伦次，锋利的眼神软化成请求，“你有什么办法吗？让他崩溃、疯狂、后悔、遗憾等等的办法？”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良久后才沉声道：“纪朗，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
纪朗：“......”
*
李凤的烧烤店亮着浑浊的白色灯光，店铺里只有谢兰乔和夏一荻唯一一桌客人。
如李凤之前说的那样，她已经在小小的店面里安装了二手空调，空调打开热风模式，屋子里非常暖和。
她告诉两人，她昨晚知道了纪希和谢兰乔之间的事，但她不怪谢兰乔，而且感激他为自己提供的帮助。
谢兰乔心有所感地起身鞠躬求原谅，被李凤握住手臂制止，李凤眸中含着泪花，抱歉道：“真的不用道歉，小希的死与其说是你的错，不如说是我对她的关心太少了......另外，我也该和你们道歉，之前我听了小朗的安排，欺骗过你们。”
夏一荻知道她指的是死神之域那晚，李凤的话也证实了纪朗在墓园说的那些内容的真实性。
当李凤忙碌时，夏一荻和谢兰乔主动上前帮忙，两人脱掉厚重的外套摩拳擦掌，但由于烧烤架前的位置太狭小，所以他们的热情实在是添乱，最后无奈被赶回了桌子后面。
李凤中途接到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忧心忡忡地叹着气。
“发生什么了吗？”谢兰乔立刻关心，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不会是纪朗翘课了吧？”
李凤将手机揣回衣兜里，一边给客人翻动着烧烤架上的烤串，一边焦虑地回答谢兰乔：“差不多吧，周老师说小朗没在教室，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本来在班上就很沉闷不起眼，最近几天更是心事重重......这孩子，我真怕他走上他姐姐的路。”
她的担忧与谢兰乔不谋而合，谢兰乔想了想：“李阿姨，我有认识的心理医生，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请他帮忙给纪朗做心理咨询。”
“心理咨询？这很贵吧？”
李凤颔首微微偏头，脸色忧心忡忡。
“钱方面不用担心......”
谢兰乔的话刚开头，李凤就打断了他，“这可不行，我们不能又让你破费。”
夏一荻本来想解释，对谢兰乔来讲这点钱不算破费，可解释说出来会有凡尔赛的嫌疑，她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李阿姨，我们都想让纪朗好好的，既然兰乔有这个心，你就不要辜负他的好意了，万一纪朗真的想不通，最后走上纪希的路，那不就后悔莫及了吗？”
“可是这钱......”李凤仍然很纠结。
“钱在健康和生命面前不值一提，”谢兰乔坚持道，“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大不了免了我们以后来这里吃烧烤的钱，这辈子我吃烧烤可是会花不少钱的。”
李凤确实太担心纪朗了，她现在只剩下纪朗这么一个孩子，纪朗若有个闪失，她可能真的会活不下去。
听到谢兰乔如是说，她再推辞就太不给人面子了，便答应下来：“那行，等他回来，我和他说说。”
夏一荻提醒他：“最好不要暴露我和谢兰乔，他知道后会不开心。”
李凤登时犯了难：“那我怎么劝他去呢？”
谢兰乔：“就说你很担心他时，刚好有个心理医生照顾你生意，你向心理医生说起他的事，心理医生就留下了名片......这总可以吧？”
“那钱呢？”
夏一荻比李凤的嘴更快。
“就让心理医生告诉他，一个疗程后再付钱，然后能拖就拖咯。”谢兰乔不以为然，“反正那笔钱，我会按时打给对方，你们不用担心。”
“谢先生，小朗这么对你，你还不计前嫌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李凤的声音带了哭腔，但她还得忍着泪给客人烤串。
夏一荻贴心地上前递纸巾，李凤低着头不敢看她，瓮声瓮气地嘴犟：“这里烟气太大，把我的眼泪都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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