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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懒洋洋洒下缝隙,梧桐的叶子有些发黄,淡黄衣衫,轻垂,随风摇曳。透过缝隙看到的白云淡淡,蓝天如洗,像是匆匆的溪水一样光滑。
唐寻躺在树枝上,手里拿着一片树叶的根茎微微转扇,眼眸微阖,长长的睫扇微颤动。微风渐渐吹拂,树叶轻轻作响,长发侧着泻在半空中飘荡。来人开口,手里微顿。
“小四儿,你回家到现在,有三天里两天就挂在树上,当心嫁不出去!到时候别怪三哥没提醒你。”
唐轩一身白色的袍子,站在树边微微嬉笑,手中的折扇轻摇。身边那人嘴角微扬,安静听着看着,并无什么言语。
她眼眸未启,极为慵懒,拿手中的梧桐叶片盖着脸,继续享受微风。抱怨道:“三哥,你好烦啊。”
唐轩脸色微尴尬,哀怨说道:“三哥好心好意劝你,真是没良心。一点也不似小的时候,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在三哥身边待不久咯!”
一阵哗声,鹅黄轻衫飞身掠下,像在阳光之下飘落的羽毛,闪耀着朦胧又淡雅的光。唐寻脚尖微点地面,抬脚就往后走,暗道一个好觉都不让人睡,这三哥是越来越像奶奶了。
唐轩疾步走去,“喂喂,你去哪里?”
她摆摆手,继续往前走去。“卷铺盖,回盘溪三谷!省的这听你和奶奶天天唠叨我,还不如回盘溪和老头斗嘴去!”
“你刚回来就要走!你心里还有没有你三哥!”
唐寻无奈回头,一身淡蓝衣衫立在唐轩身边,嘴角微笑。虽说昨晚夜色光线不是很好,但还是能认出来是昨晚那人。真真是梧桐漏疏影,月照人初静,一身蓝色衣衫像泉水般泻下,又像天空般明亮。
唐轩见她看着容寅,连忙介绍道,“小四儿,忘了和你介绍,这是姑父家的大公子容寅,你这些年一直在盘溪,还没见过吧。”
她微愣,“是你!”颍封容家的大公子容寅,他父亲是姑母的后嫁之夫,唐随安与容南山生下一子一女,分别是容枫和容月,而这容寅是容南山与原配夫人韩云裳所生,只可惜这位夫人难产而死,容寅也就成了无娘的孩子。严格说起来,其实容寅与唐家的人算不得什么亲缘。
容寅一见她也是讶异,方才未看见面容,声音有些熟悉,远没有如今的立于眼前的明晰清楚,十分惊艳。颔首微笑,“原来姑娘是唐寻表妹,失礼了。”
唐轩疑惑道:“你们……认识。”
容寅道:“见过一面。”
折扇轻摇,唐轩狡黠笑对她,“小四儿,原来你早就见过你未婚夫呀!看来真是有缘分。”笑的很是暧昧,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早先江海与唐门虽说为唐随安一事闹得略有不快,但为了弥补两家关系,于是便结成儿女之亲。江海长子江离便同唐寻有一纸婚约,两家便也维持了十年的平静。谁知那一年江离失踪,唐门愤然指责江海。毕竟说来江离也算是唐门的亲眷,从此两家便是水火不容,这婚约也便是不了了之。
后来,容家长子容寅与唐门千金有婚约,是众所周知之事。
容家是颍封第一大家,多年来的地位如同唐门在定安一样,根基深厚,不可动摇。
唐寻脸色尴尬,瞪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三哥,你信不信我立刻卷铺盖回盘溪三谷,再也不回来了!”
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谈论未婚夫三字,唐寻心里很不舒服,即使眼前这人长得不输给唐门任何一位公子,江湖上对容家也是风评颇佳。可是唐寻还是不想就这样把自己归属了谁。
唐轩立刻噤声,哂笑。
容寅微微一笑,不以为意,“母亲和外祖母都在等你,我们还是快去吧。”
唐轩拿扇子拍着头,笑容灿烂,“瞧我都忘了,姑姑和奶奶都在等你,姑姑说多年未见你,很是想你,我们快去吧。”
脸上十足的讨好,她忍不住一笑,也便随他们去了。“走吧!”
身后的梧桐树沙沙响,在阳光照耀下闪闪绿叶,渐渐为黄。
还没走进屋子,便自然听见里面笑声,奶奶笑的很快乐。此时屋内也只剩唐随安和两个儿媳和婢子在侧侍候,众人不知道说这些什么,都是在一旁掩面逗着老太太,不亦乐乎。
唐寻一进去见到老太太,便是窝在老太太怀里告状:“奶奶,你一定要骂骂三哥,他老是欺负我!”一副小猫的样子,极其听话。
老太太对着唐轩一瞪,“老三,寻寻是妹妹,你怎么老想着欺负她!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老和她过不去,真是不懂事!”
唐轩一脸苦相,连连申辩:“奶奶,她冤枉我,我没有!”
老太太根本不给唐轩机会,“你还狡辩,为什么每次都冤枉你不冤枉其他两个哥哥,再说除了你谁还会无聊欺负她!不懂事!快走快走,看到你这样子就生气。”
唐轩正是叫苦不矢,从小到大,老太太偏心她已是人尽皆知,偏偏每次可怜的总是唐轩。挨了骂的唐轩十分委屈,刚好对上唐寻狡黠的一笑,十分得意,这一招已经是屡试不爽。奶奶从来是不问原因就把唐轩骂一顿,偏偏他两还总是玩在一起,感情甚好。
唐轩撇撇嘴,拿着手中的扇子假装威吓她,转而又无奈一笑离开了。她对着他做了个鬼脸,窝在老太太怀里咯咯笑了起来。
屋里的两位嫂子挽着手正看着唐寻和容寅,嘴角噙着意味分明的笑,老太太看了他们一眼,便都告辞往后院回去了。
老太太和唐随安两人扫了一眼这两人,相视一笑,美丽的夫人,虽然年纪已上来,可身上还是有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大气。
对着唐寻温柔招手,“寻寻,来姑姑这里,让姑姑好好看看。”
唐寻顺从的走上前,微笑,“姑姑。”手被她紧紧握着。
她眼中似乎很是激动,闪着泪花,“好多年没见到寻寻,现在长得越发好看了。这些年在盘溪三谷苦了你了。”
“姑姑放心,我这些年在盘溪过得很好,盘溪山水与世隔绝,十分优美,是个绝佳的去处。而且,老头对我像对亲孙女一样好。”
唐随安擦了擦眼角的泪,“那就好,”拉着她的手,嗔怪道,“你这孩子,回来了也老是不露面,要不是让轩儿去叫你,只怕都不想来见姑姑吧。”
唐寻微微一笑,低头道,“怎会,姑姑不是不知道,我一贪玩就把什么都忘了,其实心里一直念着姑姑呢。”
“有你这句话,姑姑就不生气了,你回来了,要是离儿他也……”
唐随安像是想到了什么,霎时停住了话语,面露悲伤。立刻又回复原样,微微一笑,对旁边的容寅说道:“阿寅,你过来。”
容寅十分尊敬,站到唐寻旁边,“母亲,”
唐随安看着两人,面露喜色,指着容寅对她说道,“寻寻,你看,我们家阿寅怎么样。”
唐寻转头看着容寅,上下省视。容寅亦是对着她的神情,嘴角略弯,不作言语。
思索片刻,摸着下巴慢慢说道:“衣服不错!”脸上的模样十分认真。
听到如此回答,老太太和唐随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怔,僵了一下。他一时怔住,又无声失笑,看着她。
老太太看着唐寻,嗔怪道:“寻寻,不要胡闹!”
她一脸无辜,不解的笑看奶奶,“奶奶,我没有胡闹啊,你看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很不错,还有这款式,啧啧,连我都十分羡慕。”
明明是想为二人说亲,唐寻这么一闹,到好似真的只是单纯的问问容寅长得如何,衣服如何。其他意思,倒是半分也没听出来。
老太太与唐随安相视一笑,颇为无奈。老太太拉着唐寻说道:“寻寻,你和容寅……”
唐寻连忙捂着肚子,皱眉说道:“哎呦!奶奶,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老人家担忧问道:“寻寻,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
她眨着眼,做痛苦的样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先去方便一下,奶奶……和姑姑好好说话啊,我去去就来。”
好像身后有人追杀一样,一溜烟就跑出了屋内,身轻如燕的样子,没有丝毫不适。
“哎……寻寻,你跑慢点儿。”老太太对着唐寻的背影,无奈叮嘱,摇了摇头。“这孩子!”
唐寻太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大家是什么意思。唐随安看着唐寻飞出去的背影,只道是女儿家的娇羞,转头十分温柔一笑:“阿寅,你觉得寻寻怎么样?”
眼前还是她灵动狡猾的神情,容寅微微一笑,道了声“她,很好”,老太太和唐随安皆是相视一笑,暗自斟酌。唐门与容家结亲,便是亲上加亲,意味着近百年间无人再敢犯定安与颍封二处。
乐见其成的人,有很多。不愿相成之人,亦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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