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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枫想起了当初洛烨和他讲诉他们几个人的故事时的场景,没有哀伤、没有怜悯、甚至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像在说自己看过的某部小说一样,那样的冷漠,冷漠到让沉枫都不禁感觉惊悚。平静的看着他们伪装,平淡的感受着他们内心的悲恸,仿佛那些人都与他无关,他们不曾认识。他们几个初中就相识,沉枫是后来加入他们的。沉枫有时会想,如果有天他和别人说起自己的事时,是否也如这般。沉枫有些不敢去想,他畏惧了,一个那么显眼的答案摆在他的眼前,他却选择躲避,躲避心底的悲哀,对这个尘世的悲哀。其实,他也知道,洛烨会这样不是因为没感情,而是没能力,他们都改变不了什么,至少现在的他们是这样。
记得洛烨讲关于西门雪的故事时,是略带笑靥的。他们是发小,他们小的时候有过一段共同、快乐的时光,他说,那是他唯一一段感觉自己很快乐的时间。而之后能与枫他们相识、相知,天天呆在一起,有的只是幸福感,而不是快乐。洛烨说,幸福和快乐并不能画上个等号,有资格拥有快乐的人一定很幸福,但拥有幸福的人不一定快乐。我们都被这个糟糕的世界所遗忘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快乐的。那些堆积在脸颊的上的笑,就犹如小丑眼中流落的蓝色泪滴,微显滑稽,仅此而已。
在小的时候西门雪的父母就选择去国外谋生,而洛烨的父母则是选择就在曦城,所以,洛烨是幸运的,至少那时是幸运的。自那以后,雪先很少再和她的父母在一起吃餐饭了,她也是自那时起开始学会一个人生活,不再去勉强别人做什么事,她变得很乖巧。那或许是因为她的乖巧吧,她的父母越来越少和她联系。再后来,只是简单的问她有没有生活费,要不要他们买点什么寄过来。雪,也不在奢求他们会对自己怎么样了,于是他们说什么就什么,不曾反驳,而如今的她,在绝大部分人面前都是这样的。烨说,记得初中时候,雪得阑尾炎了,但她没和任何说过,只是后来实在痛得受不了,被洛烨强行带到医院去,她一个人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她的父母一个电话都没有。烨有次去医院时,看到她偷偷的躲在被子里哭,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烨突然发现,原来雪没有他想象的过得那么好,只是一直不曾知晓,那是他第一次想拥抱雪。
慕容清,素有百变小清之称。她总能将一件衣服穿出很多种风格,而她的发型也会随之变得很适合,性格和举止都会很吻合衣服的装扮。追求她的男孩总是无法知晓她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让人无从下手。欧阳絮,却是很温柔、很贤惠的那种。她总是知道怎么去关心别人。感觉对谁都很好,而她的好却给人一种距离感,这种感觉那么的清晰。她们的父母都是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不同的是清跟他爸爸在一起生活,而絮跟他妈妈一起过。清的爸爸在离婚后不久后,便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关于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的才和她妈妈离婚,她却不曾去想过。她不想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纠结,也不想浪费自己的脑细胞。她的后妈生来个儿子,她便开始变的让人琢磨不透了。那时烨他们总纳闷为什么就算在夏天,清也每天都穿着长袖。直到有天清将她的长衫脱下,看到她那一块块的淤青,他们终于懂了,他们开始明白清的多变。而絮的妈妈也不是什么女强人,而且身体也不怎么好,在她的亲人们看来,絮的母亲并不是好女人。并不是因为絮的母亲真的做了什么,只是在他们的想法里认为,只要离了婚的女人变不是什么好女人,即使离婚因那个男人而起。絮学会了怎么去照顾一个人,学会了去靠自己的双手去赚钱,学会去原谅那些对他无关紧要的人。
周乔的父母是一对普通的工人夫妻,微薄薪水只能勉强的维持着那甚是拮据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却让他们感到压抑,他们总想着有天乔能让他们摆脱这样的生活,让他们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好好的炫耀一番。而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似乎读好书是他们的唯一的期盼,也似乎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他们总是不断的督促着乔学习,学习,再学习。从不让做任何跟学习无关的东西,除了洗涮、吃喝拉撒,其他的全不许乔做,甚至买什么衣服、买什么文具都由他们全权代理。每当乔关上房间门,听到他父母在门外絮絮叨叨,他总有种窒息的感觉。无论是房间里吊顶白炽灯,还是书桌上的台灯都无法阻止黑暗的蔓延,那种无力感像一只巨大的手牢牢的扼住他的喉咙。他拼命的想逃避、想挣扎、想发泄,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缓缓的靠着门滑落下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卢睿一家都和黑道纠结不清,他哥哥和父亲都是换黑道的。而他从来没见过他母亲是长什么样子,对于他来说家只是个符号,如果哪天他回家能看到父亲和哥哥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回来,亦或者是看到餐桌上摆着他喜爱的家常菜,而父亲和哥哥早已就位只等他,那么,他想,他会泪流满面的。只是从他懂事以来他还没流过泪,一切的一切都只在的梦境里萦绕过,然后又很快就消散了。每次看着家里摆放那些暗色家具,总感觉那是一片片涂抹均匀的血痂,也许再见到家人时他们的鲜血也会在那上面留下一道暗暗地痕迹。
那次沉枫听完洛烨的讲诉,久久不语。然后自顾点上了一支烟,再将点燃的烟放到了洛烨的嘴边,那是第一次,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一次帮洛烨,而那次他们很默契的没有讲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悲惨的凄凉,只是有些人会将它收藏,有些人会将掩埋。沉枫苦涩的想着,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渐渐的把自己的心门打开,为他们、也仅为他们。??
很多时候,悲哀不是被谁伤害过,也不是被谁伤的有多深、有多痛,而是被伤过之后,还要面对微笑的说“我没事啊”,佯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犹如心在被一把很钝的刀,不断来回的割据着,鲜血一点点的流淌下来,伤口一丝丝的被拉开来。每天看到的是自己在心底憎恨的人,可偏偏有无法去憎恨他,理性与感性的纠缠那么的凌乱,却又找不到斩断的理由,渐渐的便编织的如茧般的存在。在那狭小的空间呼吸,即使那里面的空气早已浑浊不堪,依旧傻傻的不肯将之遗弃,反而期盼早点在这氤氲了此残生。人总是那么可笑的存在,或许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有小丑的存在吧。
沉枫和洛烨并肩的都在昏暗的小巷子里,小巷两边的房子里,不时会有昏暗的灯光,赖不住寂寞从门缝或窗户里逃逸出来。在这里总能听到幽忧的猫叫或狗吠声,随处堆放的垃圾将原本就不宽敞的巷子变得拥挤不堪,各色的家乡话将这条小巷编制的像动物园,只是这里没有动物园那么高贵,至少不没有那么高贵的门面。这里就是富人口中的贫民窟,而生活在这里的人并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存在,他们只知道他们生活在曦城,而这里属于曦城,当然,他们更不会知道有人会把这比作动物园,甚至是不如。有些所谓的安定会麻醉人,就犹如止咳糖浆一样会让人上瘾,却极少会有人把它当毒品一样隔离。责骂的总是那些显而易见的坏人、坏事,倘若没人将那些人、那些事放大,很少有人会发现它是坏的。
原本洛烨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虽说别墅与他而言还是有些奢侈,但住在有落地窗户的大房子却是理应的。而几年前他父亲的公司倒闭了,虽然没有欠下多少债务,但也足以让他们一家一贫如洗。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的将自己家的东西一件件的搬出去,甚至连自己喜爱汽车模型都被那些人觉得幼稚而摔碎在地上时,他开始感觉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自己在家人面前炫耀的东西原来是那么一无是处,原来自己的父亲也不是那么的无所不能。他开始去质疑大人们心里的这个世界,是否也如他们口中说的那样,他突然发现不说谎三个字一直都只是糊弄小孩子的,他没被告知,是因为他还小。
洛烨家的故事,从那时起开始变的有些悲了。他父亲从此一蹶不振,每天都靠酒精的麻醉才能安然入眠,不再像从前那样温文儒雅的有绅士风度,更多的是像一个性格怪癖的流浪汉。穿着破烂的衣衫,不断地在这条巷子里穿梭、或者是爬行,有时是躺下。自从住进了这里,他便没看到过自己的父亲有清醒过,只是这个想法后来被推翻。他的父亲经常会对他吼叫、谩骂,甚至是随手拿了的东西便打过去,对于这些洛烨向来不去抵抗,而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神里有的只是怜悯,那种对丧家犬的怜悯。每当他父亲看到他这个眼神的时候,便制止了自己对他的残暴行为,然后离开,也许他是畏惧了这样的洛烨,这样的儿子。
在洛烨记忆里,母亲,是对他那样的好,他一直引以为荣。在父亲一无所有的时候,她没有离开,而是和他们一起住进了这个小巷子里。在那时的他看来母亲是伟大的女人,不像父亲那样坚强表面裹着的竟是些如醉酒后吐出来的秽物。父亲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总是很忙,没时间顾家,而家一直都是母亲在打理,而且打理的很不错,至少在洛烨看来是这样的。每当父亲回来的时候,母亲总会把热乎乎的饭菜送到父亲的面前,然后帮他按摩。无论那时的父亲回来多晚,身上的酒味有多浓,甚至他的衣领上有别的女人的口红印,她都不曾埋怨过。住进了这个巷子里,这个女人依旧默默的做着这些,甚至比从前做的更好,偶尔会说,要他父亲上进点。只是每当他父亲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反应异常的激烈,有几次竟直接打了过去。再后来,在一个下午,这个女人吃安眠药死去了。
洛烨一直以为许多东西可以下定论了。只是就在他母亲死去的那个晚上,从前的一切都颠覆了。那晚他的父亲喝了许多的酒,比往常还要多,多到他自己也分不清眼前的是谁了。嘴里不断的念叨道,“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么,你以为你陪我过这样苦日子,我就会感激你么。要不是你和他一起出卖我,我会有今天,烨儿会过这样的生活,会受这样苦。你真当我没看见,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是吧。其实,我早就知晓你所做的一切。只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想报复,你报复就是,为什么还让烨儿…”洛烨的父亲抱着洛烨的头,早已泣不成声了。
那时的烨听了他的话,脑袋像是炸开了,一片空白。他不停抽打着他父亲的脸,直到他父亲的脸一红肿不堪,而他的手也疼在哆嗦,嘴里依旧不停的嘶喊道,“我不信!”只是他的父亲已沉沉的睡着了,对这些全然不知。
烨像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拼命的跑,直到用尽了气力重重的倒在了地方。冰凉的地面让他恢复了少许的理智,他不想那个有群肮脏人的地方,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沉枫住的门前,敲开沉枫的门。那时沉枫刚来曦城不久,他们的关系也没多好,但他就是这么做了。沉枫看到烨落魄的神情,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要烨进去,转身到家里拿来两瓶白酒。要烨跟着他走,然后带烨去了天台。
两人安静的灌着酒,火辣的酒精不断的刺激着他们的喉咙,而他们却全然不觉,仿佛只是在喝牛奶或果汁,一口接着一口。夜已经深了,晚风显得有些冷,却刚好驱去酒精带来的炽热。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吧,他们的眼睛都有些泛红,只是都没有泪水流下,那么的默契。过了许久,瓶子里的酒所剩无几了,洛烨眼神里略显醉酒后的迷蒙。看着沉枫,口齿不是很清晰的说道,“你常喝?”
“极少,却常备。”沉枫没有看他,淡淡的回应道。
“你说,我们见到的是事实么,为什么他们都要骗我,我到底该相信什么。”洛烨苦笑着缓缓说道,只是说到后面时又变成了吼叫。
“你抬头看看天空。”洛烨顺着沉枫说的,抬头看着天空。只是那里有的只是完全的黑,似乎什么都没有。烨有些迷茫的看着沉枫,刚想说话,却听见沉枫的声音已经响起了。
“你说,天空里到底有没有星星。可为什么我们现在看不到,不是星星骗了我们,是我们的心。如果你一直确信,在夜晚,我们都可以看到星星的话,那么,你便可以看到,就像现在。”沉枫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般说道,说到最后将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胸口。
洛烨愣愣的看着夜空,夜真的很空,也很黑。看了良久,然后傻傻的笑道,“我看到了,因为我相信你。”
两个相视一笑,那是洛烨第一次看到沉枫笑,感觉这个男孩笑起来真好看。而那晚也是他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喝醉酒。
次日,校门口有一个流浪汉似的男人站在那里,不停的巡视着来往的学生,有时还会小心的遮掩下自己的红肿的脸庞。当他看到洛烨和沉枫一起来学校时,便低下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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