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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叶暮婉开口，管家就先颤声通报了。
“侯爷，叶大人到了。”
庆安候“嗯”了一声，沙哑开口，倒真像病重之人。
“你先下去吧。”
管家巴不得早点走呢，浑然未觉身跟了个尾巴。
既已发现不妥，叶暮婉不肯能放过到手的彻查机会，庆安候不至于现在就对她下手，墨影一直待在她身边反而浪费时间。
待院里没有第三人，叶暮婉才走近桌案，笑着行礼。
“下官叶暮见过侯爷。一早便想来拜访了，怎奈天下初定，许多事尚待解决，直耽搁到了今天，实在惭愧。”
庆安候略显混浊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叶暮婉，似毒蛇在她周身缠绕，明明没做什么，就已让人倍感不适。
这老东西莫非练了什么邪功？
等审视完，庆安候才免了她的礼。
“叶大人的名号，老夫早有耳闻。眼下老夫已不在朝中任职，叶大人却深受陛下器重，给老夫见礼多有不妥。”
叶暮婉勾勾唇，似笑非笑，知道不妥还不是受了。
“侯爷说这话可真是折煞下官了，您是长辈与您在不在朝中任职可没任何关系，于情于理，都是下官该向您见礼。论为官之道，下官亦还有许多不足，等着侯爷您指点呢。”
庆安候将烹好的茶端下，倒了杯放到自己面前，桌上明明还有个空茶杯，对面的位置明明是空着的，他却没有开口请叶暮婉坐下的意思，既是想看看她作何反应，也是想搓搓她的锐气。
庆安候府可不是尚书府，他庆安候也不是李明德那个废物，可以由着她的性子来。
这点小事，还不值得叶暮婉跟他计较，面不红心不跳坐到了他对面，自顾自倒了杯茶放到鼻尖闻了闻。
“嗯，好茶，侯爷的品味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看着她毫不犹豫喝了下去，庆安候挑眉，眼中划过兴味。
“这便是叶大人说的礼数？你就不怕茶中有毒？”
叶暮婉莞尔一笑，空茶杯在指尖旋转。
“侯爷会蠢到拿自己的命同下官赌吗？何况还是在您府上，您真想杀下官，什么法子都比下毒强。至于礼数……”
叶暮婉笑得越发开怀。
“多年为官，受过的磨难和刁难数不胜数，下官的脸皮早就堪比城墙了，这点程度真真算不上什么。就是难为侯爷，还要为了下官个籍籍无名的小辈摆龙门阵。下官的面子不值钱，别气坏了侯爷的身子才是啊。”
原本庆安候只是想吓吓她，好让她知难而退，没曾想当真如管家所说，是个不好对付的刺头。
一击不成，庆安候起了杀心。
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对，人在他府上，别说下毒，就是伤个一星半点他都脱不了干系。
他还没蠢到亲手送把柄给新帝。
下一秒，庆安候凛眉，眼神较之前锐利了许多。
“叶大人好眼力，也就无需老夫卖关子了，拐弯抹角实在累人。直说吧，若叶大人是为了铸钱一事，现在就可以回了，便是陛下给的好处再诱人，老夫也不可能将唯一的筹码交出去。”
说着，他轻蔑一笑。
“别以为老夫不知你们作何打算，想要铸币权，除非老夫死！”
叶暮婉了然点头，可事实真就如此？
“侯爷是担心一旦筹码没了，陛下就会毫不犹豫斩杀你们。那下官倒有一事不明了，侯爷并无子嗣，小妾众多却无一人得以扶正，可见侯爷也没多宠爱她们，既如此，侯爷握着铸币权不放是为了保护谁呢。”
庆安候到底长她几十岁，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的道理，冷哼一声下了逐客令。
“想套老夫的话，也要看看自己有多少本事，旁人兴许怕你，可老夫不怕！老夫手里一日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就得对老夫客客气气的，如若不然，老夫拼死也会毁了它，谁也别想得到！”
比狠么。
叶暮婉轻笑，眼中波涛汹涌，阴霾乍现。
谁比谁狠还不一定呢。
“侯爷莫激动，您既不愿交，留着便是，日后到了下面也有个做伴的，虽说死物不会说话，到底伴了您这么久，也该有感情了，相信侯爷不会介意才是。”
庆安候缓缓抬头，双眸微眯。
“听叶大人的意思，无论老夫交与不交，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叶暮婉耸肩起身，负手走至他身前，倾身戳着他心口处，低声道。
“好让侯爷知道，东云虽还叫东云，却早已改朝换代，如今的陛下姓楚，叫楚韵。念及侯爷记挂着先帝，陛下才留您一条性命，可您貌似并不记得这份恩典，实在令人失望透顶啊。”
“你……”
叶暮婉竖指挡住他的嘴，把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神情略微有些癫狂。
“陛下想杀您，不过一句话的事，真以为抱着铸币权就能万事大吉了，如今的户部完全有陛下掌管，不再是从前一团乱麻的模样，而您，也不再是手握重权庆安候了。需要下官提醒您吗，您的兵死的死，散的散，再、也、回、不、来、了。”
庆安候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她。
叶暮婉兀自欣赏片刻，顿觉没意思，手指在他身上擦了好几遍仍觉不干净。
是了，一个从内到外都肮脏透顶的人，怎么可能干净。
“交不交已经不重要了。放心，您死后也不会是孤身一人，不止庆安候府，尚书府也会陪您一起，比如，楚姨娘，曾经的安乐公主。”
如愿看到庆安候瞳孔炸裂，叶暮婉满意了，留他一人风中凌乱，转身往外走，迎面撞上不知站了多久的琴姨娘也未曾驻足，颔首离开。
有些人必死无疑，有些人却罪不至死，她是杀了不少人，但未有一人无辜，这次也一样。
很快，楚韵便下旨处死了庆安候，尸体直接扔去了乱葬岗。
至于楚姨娘……庆安候到死都未提及她半个字，没有证据，她现在又是李明德的“爱妾”，没有证据，楚韵和叶暮婉也不好直接给她定罪。
……
尚书府昏暗的角落，一佝偻老媪仰头落泪。
“姑娘，公主无事，您可以安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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