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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陡然凝滞，只余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楚韵攥着他衣领的手不断收紧，青筋暴起，骨节泛白，几欲将他勒死。
痛恨他的瞒而不报，怨他的自作主张，却又在潜意识里认同他的做法，庆幸他没有提早说出，不然他们就不会在南阳，而是京城了。
去除蛊毒固然重要，但楚韵更不愿让叶暮婉承受非人的痛苦，哪怕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他也认了。
叶暮婉无力下床阻止他们，眼看着师兄呼吸不畅，赶忙捶了几下床，没什么效果又趴到床边，一点点推翻了装有饭菜的托盘。
做完这些，她也脱力了，额头都是冷汗，手臂垂下一动不动，大口喘着粗气。
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醒了楚韵，松开薛宥泽就赶了过去，扶起叶暮婉搂进怀里，边哄着边帮她顺气，与方才凶神恶煞的修罗模样完全搭不上边。
薛宥泽扶着窗台，用力捶了几下胸口。
被师父打的时候都没有哪一次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臭小子，好歹他也算半个大舅哥吧，真敢下死手啊！
叶暮婉见识过疯起来的楚韵有多狠，当即摆手让薛宥泽先出去。
这蛊确实磨人，她不确定还能清醒多久，等她在睡过去，就没人能压的住发疯的楚韵了。
“你是不是也害怕我？”
叶暮婉愣了愣，抬眸对上他黯然无光的双眼，莫名读懂了他的情绪，他在厌弃真正的自己。
在他眼里，他的本性是弑杀的，残暴的，若不是为了满足她对明君的要求，想留她在身边，他绝对会成为手段狠厉的暴君，底下的官员必定也会随了他的性子。
雷霆手段下的东云绝对令外敌谈之色变，但为君者也会受到百姓唾弃，遗臭万年。
一路伴他走来，陪他度过千难万险，叶暮婉早就将他看透了，既不会放任他变成暴君，也不会因此而厌弃他。
就像他不会因她戴着各种面具而厌弃她一样。
“一直以来，我都欠你句对不起，对不起你满腔爱意，对不起你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心，更对不起你豁出性命的维护。”
因她的沉默而感到失落伤心的楚韵乍一听到这种话，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手足无措的摇头，接着就被双冰凉的小手摁住了。
叶暮婉目不转睛盯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
“我知你痛苦，知你缺乏安全感，知你想变成我喜欢的样子来留住我，但你并不需要如此啊楚韵，你生来就还是天之骄子，就该是肆意洒脱的，何至于为了我磨平性子，这样好的你，让我如何放得下。”
楚韵眼睛都不敢眨，神情由麻木到震惊，再到狂喜，想要狠狠的将她揉进怀里，又担心伤到她，身体紧绷成一条直线，控制不住的发抖。
叶暮婉都看在眼里，心头涌出更多酸涩。
她拉着楚韵的头靠近，在伤疤处轻轻印下一吻，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融了进去，一点一滴渗透到他心里。
无需她再说什么，他都懂了。
“我不再问这伤是怎么来的，但绝不可再有下次，你的身体不止属于你，也属于我，不论发生什么，遇到什么，即便与我有关，也不可再伤害自己。这是我要你答应我的第二件事。”
楚韵点头，垂首贪婪的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清香，刚洗过还没来得及束起的头发弄的人痒痒的。
叶暮婉失笑，感觉自己养了只人型忠犬，还特别粘人。
“好啦，我都半个月未擦身了，你也不嫌脏。”
“不脏，怎么都是香的。”
跟过度兴奋的他完全没道理可言，叶暮婉不跟他犟，推推他的脑袋，让他去拿角梳，她来为他束发。
楚韵求之不得，深深吸了一口才起身，拿了角梳递给她，盘腿坐到了脚榻上。
侧着身子不好梳，屋里燃着炭炉也没多冷，叶暮婉干脆掀了被子，面朝他，也盘腿坐着。
躺着的时候没觉得哪不对劲，坐起来才发现腰间空荡荡的，好似少了什么，低头看见楚韵腰间的狐狸玉佩，面色一下变了。
“我的玉佩呢？”
她扔下角梳在腰间摸了一圈，枕头和被子下面也摸过了，都没有。
不可能丢了的，她系的可是死结，除非用力扯或者用刀割，否则绝不会掉！
“在这。”
楚韵扶着她坐好，将包着玉佩碎片的帕子递给她。
“只修好了一半，还有一半要等到明天了。等修好了我戴这块，你戴我这块。”
看到碎片，叶暮婉很快想起来了，包括楚韵脸上的疤痕怎么来的，也有了印象。
一切都是为了她。
叶暮婉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将玉佩包好放到一边，重新拿起角梳为他束发。
他选择留下脸上疤痕，那她就留下碎裂的玉佩，永远记住令他们倍感痛苦的时刻。
后面几天，楚韵都没太多时间陪在她身边，交代墨影和柳青儿轮流守着，往往天不亮就带着薛宥泽出门，中途回来瞧一眼，再回来便近傍晚了。
叶暮婉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有时一睡就是大半天，摸准楚韵进出的时间段后，每次入睡前她都会交代柳青儿，务必在他回来前想法子叫醒她。
他已经够忙的了，肉眼可见的清减了大半，不能再为她的事分心。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殊不知楚韵都看在眼里，离一月之期越近，他的心就越躁动。
在叶暮婉面前有多温柔似水，在外面就有多雷厉风行，碰到不听话的直接就地处决，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真如叶暮婉所想，到了暴君的地步。
狠是狠了些，效果却格外显著，许是老天都看不惯他接二连三杀人，断断续续下了月余的大雨骤然停了，重修堤坝也提上日程，才勉强缓和了他的情绪。
这些叶暮婉都不知道，即便每次见她，楚韵都会换身衣服，她也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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