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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
“兄弟们都说你的眼睛堪比鹰眸，能一眼看穿人心，还猜不出我为何而来？”
他口中的兄弟，只可能是李罡的那些个义子。
楚韵端起酒碗，小口慢酌。
“杨某的确猜到了其中一个，至于另外的，恕杨某愚钝，实在瞧不出。”
李航冷笑，大掌用力往桌上一拍，酒坛应声而碎，桌面也有了裂痕。
“小子，我不管你是何身份，但冲着我大哥的名号，给你指条明路，也是生路。义父打算今夜于前院给你接风洗尘，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你也该清楚。我会让人在城中制造动乱，你找准机会赶紧离开，再不要踏进剑南道半步。如若再见，我便砍下你的头颅，用你的血祭我大哥英灵！”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李航双目通红，手紧紧握拳，浑身紧绷颤抖，肩头的肌肉都快冲破衣服爆出来了。
盯着楚韵看了会，他转身往外走。
“李大人的大名，杨某经常从将军口中听到。他说起你的时候，满心都是欢喜的，盼望着回来探望你，与你团聚呢。可惜啊，误入歧途，没能落个好下场。”
李航猛然回头，伸手朝他抓去，却扑了个空，连他的衣角都没能摸到，更诡异的是，他移动的速度之快，身法之灵活，模糊到让人看不清。
“深藏不漏啊，杨公子。亏我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你离开剑南道，而今再看，完全不用担心啊。”
楚韵理理身上的衣服，手撑着桌子倾身笑道。
“李大人有诚意，杨某也不好太吝啬。杨某知道，现在的剑南道情况特殊，李罡病重，撑不了多久了，世子又扶不上墙，担当不了大任，多少人盯着节度使的位置呢，李大人难道不感兴趣？”
李航皱眉，大刀阔斧往凳子上一坐，手中匕首泛着寒光，如他声音般锋利。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杨某随时恭候。若李大人真有本事取走杨某的性命，证明杨某的选择没错，有李大人坐镇剑南道，朝廷的心头大患也可了了。”
楚韵直起身子，踱步至书桌前，拿起尚未开封的信拍在他胸膛上。
“杨某此行，只为帮朝廷办事。李煜挡了我的路，抓他是无奈之举，但我可以向李大人保证，他绝非死于我手。”
“剑南道目无王法，藐视朝廷不是一天两天了，背后到底有多少秘密，做过多少触及朝廷底线的事，李煜又知道多少，要封他口的人究竟是谁，李大人心知肚明。”
“证据都在这封信里，看或者不看，全凭李大人做主。同样的，是继续为虎作伥，还是弃暗投明，也全看李大人的意思。明路我已经指了，今夜便是最后的机会。”
李航怒极反笑，更多的还是气自己。
风里来浪里去二十多年，到头来被个毛头小子攥在了手里，让他如何能甘心啊。
一边是从小养到大的父子情，一边是共经生死的兄弟情，倾向哪边他心里都过意不去。
可大哥要真是义父杀的，就得另当别论了。
他欠大哥一条命，无论如何都得还。
“小子，我可以帮你，但我对节度使的位子不感兴趣。你只需答应我两个要求，其一，带我去见大哥，其二，允我带着手下兄弟离开剑南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踏进剑南道半步。口头承诺不管用的话，可以立字据。”
楚韵双眸微眯，唇角微挑。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啊。”
他看上的人，哪有白白放走的道理。
剑南节度使只能是李航，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是夜，楚韵受邀到前院时，院里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的全是脑袋，因病从未露面的李罡也到了，身着披风坐于主位，而他右手边的空位，是留给谁的，不言而喻。
李罡素来治军严谨，对义子和将士们一视同仁，要多严苛有多严苛，往简单了说，就是用棍棒打出来的，个顶个的悍将，挺直身板往那一杵，冲天的气势立马出来了。
楚韵在他面前都得自惭形秽。
比不过就是比不过，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说实话，要不是李罡路越走越偏，他甚至都想调人去京城，还有可能官升一级。
人啊，怎么越老越不知道满足，不知道珍惜呢，白白浪费了他的好意。
拐过回廊，楚韵随之提高警惕，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很快发现光照不到的地方，埋伏着数不清的将士，无形中成了个包围圈，静等着他自投罗网。
紧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侍卫也发觉了，见他没当回事，依旧笑着跟每个人见礼，忙松开握住刀柄的手如法炮制，主仆俱是泰然自若。
楚韵走过一圈，回到李罡身旁落座，拱手道。
“停留了一个多月，也该回了，豫州还有人等着在下，今夜，就是送别宴了。”
李罡笑笑，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只不过杯子与杯子差别有点太过明显。
“杨公子久居京城，难得来趟剑南道，哪能说走就走，老夫虽身体不好，但孩子多啊，由他们替老夫招待杨公子，老夫也就放心了。剑南道的确比不上京城，很多细节还不够精细，但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银钱老夫出，杨公子尽管怎么开心怎么来！”
楚韵笑着摇头。
“还是算了，叨扰了许久已是不妥，怎好再叫节度使破费。不如这样，节度使随杨某一道入京，由杨某做东，必定让节度使度过难忘的每一天。”
李罡面色微变，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京城于老夫而言，犹如龙潭虎穴，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老夫是重病缠身不假，可脑子没坏，不至于傻乎乎跑去给新帝送人头。”
“节度使又如何确定进京是死路一条，就不可能是陛下想为您和您的将士们升官进爵吗？此等好事，错过可再没有下次了。”
李罡扫他一眼，抬手阻止蠢蠢欲动的其他人，冷声道。
“未曾听说吾儿李煜在京城有朋友，所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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