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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有所感的慢慢转头，果然对上双熟悉的眸子，里面闪着耀眼的光。
她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的抬手，试探着碰了下他棱角分明的脸，热乎乎的，烫的她指尖蜷缩。
“楚韵……”
楚韵噗嗤一声笑了，抵着她额头蹭了蹭，空了许久的心总算得到满足。
“小傻瓜，这便不认得我了？看来以后要时刻将你带在身边，免得哪日忘了我，我还不得懊悔死啊。”
叶暮婉抿抿唇，强忍着眼底的酸涩和泪意，再次抬手抚摸他的脸，从眼下的青黑路过那道疤，最后落到他的下颌，刺刺的有些扎手。
她吸吸鼻子，笑道。
“怎的这般憔悴了，真要认不出来了。”
“还不是……”
方才楚韵并未发觉不妥，这会才察觉不对劲，目不转睛盯着她明亮的眼睛，看着里面自己小小的身影，呆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没有他控制，二人抓着的木头已然偏航，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的大石头了。
楚韵赶忙踢了几下腿调整方向，等回到正轨才问她的眼睛。
“你的眼睛彻底好了？”
叶暮婉点点头，有些疲累的趴在木头上。
“月伽蓝的确有本事，将行针的办法教给了师姐。前几天就能看到东西了，就是很模糊，调整了段时间才慢慢稳定。”
说到这，她四处看了看，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影，可她明明记得师姐他们一块掉下来的啊。
楚韵看出她的疑惑着急，换只手抓着她，放在腰间的手上移，将她搂进怀中。
“他们没事，就是被冲散了。我沿路留下了记号，不怕他们找不到。现下还不知岸上什么情况，你没醒我也不敢贸然带你上岸，等到了前面，确定没危险了我们再上去，看有没有村庄给我们落脚，他们找的时候也好找。”
叶暮婉没意见，总在水里泡着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以她对月岚风的了解，皇城内找不到，定会立马将人手散到城外，边边角角的地方都不会放过，包括山河湖泊。
在岸上兴许还能逃脱，在水里做什么都难以放开手脚，只能坐以待毙。
二人运气还算不错，又飘了不到一刻钟就见岸边有个村庄，余烟袅袅，鸡犬升鸣，孩童嬉笑，显然没有荒废。
楚韵大喜，控制着木头往岸边飘，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解下绑在木头上的佩剑，砍了许多芦苇用外裳包着，重新束在了木头上，踢进河里，做出还有人在水面上飘的假象，猫着腰，搀扶着叶暮婉慢吞吞穿过芦苇。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个不大不小的村落，楚韵扫了眼附近，趁着没人，找了个搬不动的大石头，小心刻下属于他们的标记。
虽不知具体飘到了哪里，但河流是一路直着下来的，中间也没有拐弯的地方，要想离开西楚，此处是必经之路。
其他人也不可能走官道，傻到刻意暴露自己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间农户落脚，换身粗布麻衣，把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通通扔掉，边防备官兵搜查，边静候墨影他们寻过来。
不过，到底是外来人，还是身份不明的外来人，会不会有人大发善心还得两说，需得做好两手准备。
楚韵垂眸，和叶暮婉对视一眼，迈着谨慎的步子溜边走，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眸光微凝，迅速趴到了地上，借芦苇丛掩盖身形。
不一会，村庄的入口处就跑出几个童男童女，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说话时带着浓浓的稚气，虽是在躲着谁，却掩饰不住的开心。
他们身后确实有人追着出来，手里拿着扫帚，指着他们喊。
“臭小子们！给老子站住！老子辛辛苦苦捕了大半天的鱼，都给你们放了，今儿个不剥了你们的皮，老子就不姓张！”
“安姐儿！莫要跑了！快回来跟你张叔赔礼道歉，他不会跟孩子一般见识的！”
“谁说老子不会！瞧瞧这些孩子给你们惯的，无法无天！赚钱的买卖都敢动，不好好收拾还等几儿！”
孩子们腿短步子小，倒腾的再快也不可能比得过大人，没多久就被追上了，除了唯一的小姑娘令人不忍心责罚，其余小子们都免不了得挨顿揍。
“看你们谁还敢动老子的鱼！第几次了！第几次了！没忍心对你们动手，你们还上瘾了！”
扫帚一下下打在屁股上，“啪啪”作响，可见是用了狠劲，不少孩子都受不住哭了，只有最大的那个咬着牙一动不动，眼泪都没掉一滴，倒是个有骨气的。
“行了行了，老张啊，打两下得了，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啊！”
“是啊老张，等回去我们也会好好管教，保准不让他们再动你的鱼了，你看行不行？快瞧瞧青哥儿有没有事，怎么说都是你带回来的孩子，真下死手啊！”
老张被他们七手八脚拦着，举起的扫帚也打不下去了，随手扔到一边，看着趴在地上一脸倔强的臭小子，重重叹了口气。
“行了，都各回各家吧，这是我就不计较了，再有下次，可不是挨顿揍就能了事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快带青哥儿去长孙先生那瞧瞧，本就身子弱，可别打坏了！”
老张摆摆手，等人都走了才拎起张燕青，拍拍他身上的土。
“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我捕鱼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吃好喝好，养好身子好去找你爹娘，总不能一直跟我窝在这小山村里，好好的孩子都憋坏了。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出身不凡，日后定大有作为。”
“我不走。”
话音刚落，张燕青就毫不犹豫吐出了三个字。
正因为不想走，他才倒掉了张叔辛辛苦苦捕的鱼。
正因为不想走，吃了那么多药，他的身子还一直不见好。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实则不然，他记得清清楚楚，一桩桩一件件，快乐、痛苦、悲恸，各种景象交替折磨着他。
他不是意志多么坚定的人，既然不想回忆，那就选择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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