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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翰林院青黄不接，连个像样的官员都挑不出，即便有人才，怕也会被埋没。
趁此机会到各处走走看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咱们先去哪？”
楚韵把人搂在怀中，单手执棋，碰了碰她的鼻尖。
“走到哪算哪，就当出游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到的第一个地方，就坏了兴致。
……
未时末，一行人到了彭城下的一个小镇子落脚。
说是镇子，其实还没个村子干净。
街上是随处可见的百姓，破衣烂衫，瘦骨嶙峋，这种天，竟然还有苍蝇围着他们转，扑面而来的酸臭令人作呕。
屋子也都破破烂烂的，哪哪都是洞，跟纸糊一样脆弱，风一吹，恨不得塌了。
有地方住，稍微好点的，衣服上也都是补丁，洗到发白，跑来跑去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光着脚的，伤口横七竖八，往外渗血。
他们似是不觉得疼，又似是早就习惯了。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方才还商量着下车沐浴的几个姑娘顿时如鲠在喉。
薛宥泽和柳泽主动上前打听询问，结果无功而返。
大概是这里的百姓太久没见过生人，见他们佩刀佩剑的，下意识产生了恐惧。
“先找个地方落脚，要求不要太高，能住人就行。”
薛宥泽点头，和柳泽分头行动。
楚韵则带着其他人慢悠悠跟在后面，下车后他就紧抓着叶暮婉的手，唯恐出意外。
刚走出几步，不知从哪蹿出来的小乞丐扑了过来，伸手就要抱她的腿。
楚韵目光一凛，抬脚就要踹，被叶暮婉拦住了。
并非她没有警惕心，而是小乞丐身上有什么，一目了然，除了条破破烂烂的裤子，连件外裳都没有，冻的不住发抖。
没穿鞋子的脚黑黢黢的，伤痕遍布。
这样的他，叶暮婉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刺杀，有武器也没地藏啊。
许是被楚韵那一眼吓到了，小乞丐惶恐不安站在原地，没敢再动，只仰头看着叶暮婉，一张嘴，牙齿都在打颤。
“哥哥，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求您行行好，赏点东西给我吃吧，我还有个姐姐，眼看着就活不下去了，求您了，求您了……”
说话间，小乞丐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的磕头。
小孩肌肤都娇嫩，没几下就见了血。
叶暮婉连忙把人扶起来，在身上摸了一圈，没找到帕子，索性用衣袖帮他擦着额头上的血。
“师姐，拿点吃的过来吧。”
素云走南闯北，见的人比她多的多。
也不是排斥帮忙，就是觉得现在的局面，贸然给吃的，会引来更多的灾民。
饿急的人，最是容易失控。
楚韵也有同样的顾忌。
小乞丐过来的瞬间，就有不少灾民看过来了，看他们的眼神疯狂可怖，如同在看活着的食物。
拉着叶暮婉后退一步，楚韵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
“不能给。”
就算给，也不能大庭广众下拿出来。
吃食有没有的不重要，关键怕误伤了她。
“哥哥……”
小孩子都异常灵敏，已经察觉到他们的不情愿了，隐忍许久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抽抽搭搭，比放声大哭更让人揪心。
叶暮婉看了眼周围，明白食物就算给了他，他也保不住。
可真要狠心拒绝，她更做不到。
犹豫再三，还是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他。
这地方想买到点像样的吃食肯定不行，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只要离开这，他们就能活下去。
“带着你姐姐走。”
小乞丐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一想到姐姐现在的模样，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鞠躬道谢，捏着一两银子跑远了。
与此同时，薛宥泽和柳泽那边也有了消息。
“镇上只有一家客栈，能住，但也仅此而已。”
意思就是吃饭沐浴都很困难，且开价很高。
楚韵拉着魂不守舍的叶暮婉大步往前走。
“无妨，有地方住就行，休息一晚，明早赶路。”
此地确实不适合多待，且帮的了他们一时，帮不了一世，必须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道理叶暮婉都懂，她就是放不下那个小乞丐。
看他瘦瘦小小的，真要被人欺负了，也还不了手，只有挨打的份。
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就能看出来。
“师姐。”
现在的她，变个脸别人都能立马猜出什么意思，别说现在了，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放心，送你们去了客栈，我就跟过去瞧瞧。”
叶暮婉点点头，勉强松了口气。
客栈的条件比想象中要好，至少不是露天的。
安顿好之后，素云就去追小乞丐了，再回来时，一手拎了一个，满身的血气。
客栈的掌柜似乎认得这姐弟俩。
“他们不是……员外老爷家的两个小奴隶嘛，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唉，有钱人不是人，有钱又有势的更不是人哦，瞧把两个孩子折腾的，哪还有块好皮。”
说罢，又用力拍了下脑袋，双手合十哀求道。
“我说几位贵人，员外老爷我可得罪不起啊，您几位把他俩带到我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还是快把人送回去吧，不然我也不敢留你们啊！”
“掉脑袋？”
楚韵扬眉，指间转着茶杯，眉眼微沉。
“东云境内，有资格说这三个字的，只有当朝陛下。你口中的员外是何许人物，竟敢视人命如草芥，冒犯天威？”
“嘘——”
掌柜的喊天喊娘，小跑着关上门，又怕又急，冷汗都冒出来了。
“彭城这种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哪个有权有势的还害怕陛下哦，一个个的，都想到皇帝呢！”
“彭城距京城，千里不到，怎么就天高皇帝远了？”
“唉，规矩都是人定的，他们说远就远呗，咱老百姓手无缚鸡之力，还能和他们硬碰硬不成，有口吃的就不错咯。”
楚韵磨磨后槽牙，想了半天，才想起彭城知府姓甚名谁。
很不巧，也姓潘，但跟潘岩不是一家。
“数年前我做生意，曾路过此处，虽说也算不上富裕，但远比现在强得多，可是遭过大灾？”
说起这个，掌柜的越发愁眉苦脸了，甩甩手里的毛巾，坐在了进门的台阶上。
“确实遭过灾，不过是人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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