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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让小的一日之内还谢家清白，给他们立衣冠冢，连我们私底下做的那些生意，他都知道了，让小的列个名单出来，好比对着抓人呢！”
“您再不想个办法出来，小的这条命就没了啊！”
“急什么。”
潘淼不紧不慢往手上涂着血色的豆蔻，只一层，颜色就已经很深了，她还非得涂上好几层才作罢。
加上她指甲又尖又长，裸露在外的肌肤苍白如纸，形同鬼魅。
“不过是楚韵跟前的一条狗罢了，就算你不照着他说的做，他也未必真敢对你动手。”
“话是这么说，可他现下就住在小的府上，小的睡觉都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转瞬就能要了小的的命，实在放心不下啊。”
“他不是开了两个条件，简单把第一个办了，第二个能拖就拖，不能拖再说不能拖的事。我最近也烦得很，轻易不要来打扰我，别不等他动手呢，你就先死在我手上了。”
潘富讪讪，缩着脖子忙道。
“是是，就按您说的办，小的这就退下！”
门合上的瞬间，潘淼的情绪就失控了，不止折断了指甲，连同梳妆台上的其他东西也全都挥到了地上，最惨的，还得数那面半人高的铜镜，已然裂成几十块了，她的脸，也映出了几十张。
刀痕遍布，右边额角刻着个“罪”字，格外突出。
没错，她受过黥刑，还险些被流放，在家人的掩护下，辗转反侧才到了彭城，找到了当时郁郁不得志的潘富，借他的手躲进了玲珑坊，暗中筹谋杀回京城。
不知为了自己这张千疮百孔的脸，残破的身体，更为了给家人复仇。
眼看着时机就要到了，柳泽却突然杀到了彭城，还查到了潘富头上！
潘淼一手摁在碎片上，一手摸着自己的脸，瞪大眼睛，嘴角缓缓上扬。
“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你的运气了，我可不会为了个废棋，辜负长久以来的心血。”
……
一日之期很快过去，潘富再次给楚韵下了帖。
这次选的地方不再是玲珑坊，离有水的地方也很远，但，姑娘可不比玲珑坊的少到哪去，甚至比她们更会伺候人。
若非叶暮婉深知楚韵洁身自好，料定潘富此次不会再出幺蛾子，说什么，她都不会让他再出这个门。
香囊玉佩都给他戴上，叶暮婉转而脱下腕上的镯子因为是活扣的，又没那么多小家子气的纹饰，他戴上倒也妥贴，关键，还是为了宣示主权。
楚韵只注意到她往自己身上带，并未看到她是从哪取来的，放下衣袖，按她的要求转了一圈，轻声叮嘱了一番，才揉揉她的脑袋，和薛宥泽、柳泽出了门。
潘富此次设宴，打的就是为谢誉脱罪的名头，少不得也要给其他官员下帖子，除了他的亲信之外，其他人也都相继到了。
官位稍微高点的，就跟他们坐在主桌，官位低的，又另外设了一桌。
在潘富的带领下，所有官员都上赶着给楚韵敬酒，即便都落到了他身旁两位俊俏幕僚的肚子里，也不敢有怨言。
一轮下来，个个脸上都泛了红晕，只有楚韵面不改色心不跳，该喝茶喝茶，该看景看景。
潘富知道他在等，秉着酒壮怂人胆的想法，又灌了满满一壶，头脑半昏半醒，坐着都摇摇晃晃时，才含糊不清开口，以不正经的态度说起正事。
“今儿请各位前来呢，是想一块做个见证。就在前天，我奉柳大人的命，重查了谢誉一案，发现里面有诸多疑点，再往细了查方才得知，谢大人其实是被奸人所害。”
“他为官多年，一向洁身自好，勤勉尽责，绝不可能是那等投敌叛国，贪赃枉法之辈！”
“这件案子当初是由我负责的，今日便由我来还谢大人清白。”
“只可惜，谢夫人忠贞刚烈，一场大火将谢家烧了个干净，所有人都尸骨无存，谢大人的尸骨也早已不见踪迹，否则，我绝对将他们好生安葬，让他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并以此提醒自己，当初犯了多大的过错！我有罪！我有罪啊！”
“潘大人。”
有官员扶着他坐下，轻声劝慰。
“逝者已矣，潘大人既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帮他们洗清冤屈，相信他们在天有灵，也已原谅潘大人一时的无心之举了，您也不必过多自责。”
“是啊潘大人，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若总沉溺于往事，迟早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楚韵静静听着，垂眸把玩酒杯，默默等他们把戏演完，忽而淡声道。
“潘大人既已查出谢大人是被奸人所害，想来也该清楚奸人是谁了，故事讲到一半就开始自怨自艾，可不是个好习惯。”
潘富脸色稍僵，昨日里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再次汹涌而至，恐惧涌上心头，酒也醒了大半，忙点头哈腰道。
“您说的是，是下官失态了，奸人的身份，下官仍旧在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出结论，还请大人耐心等候。”
楚韵不再应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酒杯往桌上一扔，起身就准备走。
“潘大人没诚意，显然是忘了本官说过的话。既然奸人的身份不确定，那就请在场的所有人都随我走一趟吧。离今日结束还有两个时辰，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唠。带走。”
“诶！大人！大人！我可是陛下亲封的朝廷命官！一无圣旨，二无……”
同样的说辞，楚韵已经听腻了，他抬抬手，柳泽立马从衣服上截下块碎布，团巴团巴塞进了他嘴里。
“本官乃当朝左相，手里握着陛下亲赐的令牌，见之如见陛下。这样说，潘大人可懂了？”
“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给了你机会，你也不知道珍惜，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本官不会真的把你怎么样，也不知道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自信，难不成潘大人背后，还有高人指点啊。”
潘大人瞳孔微怔，回过神来又立马低下了头，却已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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