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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回到了这个她奋斗过的地方。
……
凌晨两点多。
场子还没散场,我正在门口抽烟。
一号无心走秀,拿着手机,蹲在墙边,双目无神地看着周围的人群。
“阳哥,最多,最多还等一天。”
“你不陪我,我一个人去横店。”
她声音凄楚,好像在哭诉,又好像在给自己找理由。
“你不知道,我堂姐多苦。”
“她条件好,又洁身自好,考上了影视学院,村里人都说她们家有了希望,以后说不定出个国际明星。”
“可拿到通知书当天,她爸在工地就出事儿了。”
“工头骗他去做了伤残鉴定,并没有做工伤认定和劳动能力认定,仅仅赔了十二万。”
“五天,仅仅五天。”
“赔偿款就淹没在了密密麻麻的药瓶和仪器中。”
“她拿着自家的房本,跪着走进村里每家每户,借来了救命钱,可是,他爸还是成了植物人。”
“她妈气急攻心也晕倒了,进医院一查,脑梗。”
“她三个弟弟还小,最小的刚学说话。”
“老天爷捉弄穷人啊。”
“你不知道,她抱着她弟弟,麻木地看着床上的父母,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我们都怕她会疯,一直陪着。”
“第二天,她给我打了电话,说要下海。”
“我没有劝阻,因为,这个家庭,她扛不起来,就真的垮了。”
“夜场都是奢靡的,是混乱的,曾经无数次有人想带走她,她却坚持自己的梦想。”
“我很佩服她,所有人都佩服她。”
“但没想到,她居然出了这事儿,我不敢想象,她要真出事儿,家里五口人怎么办?”
“今天他弟弟还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妈给老大介绍了女朋友,准备定亲呢……”
一号哭了,哭得很伤心。
两个安保一脸茫然,似乎一号给他们的印象一直是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
鲜有这种无助的时候。
我走了过去,递上一张纸巾:“我陪你去。”
“真的?”
她哭着擦着眼泪:“那个女老板不会放过你的。”
“怕个球,老子是受胁迫的人么?”
“不管咋说,先找到人再说。”
“阳哥,你是好人!”
她哭得更伤心了,搂着我,第一次真诚的感谢我。
我笑着安慰:“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回来跟我睡一宿就行。”
听到这话,她缓缓离开我的身体,看着我,眨了眨大眼睛,突然说道:“如果我堂姐真的找回来,我陪你一次又何妨?”
尼玛。
我只是开玩笑的好么?
要不要这么认真?
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笑道:“傻子。”
她居然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我傻,我真傻,我要是也坚持梦想,或许,就不会被这里的男人轻视,看不起。”
“他们觉得,我们就是玩物,是金钱的奴隶。”
“如果有选择,哪个姑娘又会走这条路呢?”
“你过得很好。”
我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一个月挣的钱,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那些打工仔进厂两千多。”
“而你,一个包,七千。”
“一双鞋,一千二。”
“如果没男人愿意养你,你试着养男人吧。”
“讨厌!”
她顿时破涕为笑,伸手拍了我一下,又开始祈祷:“28号啊,你可要平安无事啊,家里人都等着你呢。”
或许是老天爷真的开眼了,听到了她的祈祷。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门口。
一个落魄不堪,浑身脏兮兮地女孩儿冲下来,抱着一号就嚎啕大哭。
一号懵了!
足足三秒!
空气中弥漫着腐食的味道。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号身体狂颤。
紧接着反应过来,跟28号一起抱头痛哭。
我看着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模样凄惨无比的28号,也震惊得张大了嘴。
这特么的……是从烂民营逃出来的么?
就连两个安保也一脸惊骇。
看了半天,不可置信地问:“这……是28号么?”
……
有梦想,顾家,有追求的人,老天爷还是比较眷顾的。
她这十多天的经历,完全能写成一本书。
堪称传奇。
她怀揣梦想地去了横店,某演艺公司。
当天就接到了一些传说饭圈知名导演的宴请。
然后第二天就开始培训。
这群人面兽心的家伙,只隐忍了两天。
就对她伸出了魔手。
第三天虽然培训依旧,可所谓的导演,形体导师开始对她动手动脚。
她开始还天真的以为,这只是其个别人的个人行为。
当第四天吃饭,有人嚷嚷着她跳舞助兴,甚至有人开始品论她哪里大,哪里小的时候。
她才发现,这里似乎不太对劲儿。
可千里迢迢抱着梦想来了,就不能轻易破碎。
于是,她跳了舞。
唱了歌,还走了秀。
然后……一个导演就请他回酒店试戏……
她突然醒悟了。
自己上当了。
嚷嚷着要退回自己的打点费。
扯皮了两天,对方威逼利诱,28号都没松口。
最后,她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她这才恐惧不安,因为听见有人说要把她像是礼物一样送给某人。
她害怕了,开始逃跑。
身份证没有了,电话没有了,所有求助的人,像是驱赶苍蝇似的驱赶她。
她害怕,不敢呆在那个地方,一路要饭归来。
或许,她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像曾经她鄙夷的那群人。
跪在地上,面前竖着一块招牌,等待别人的施舍。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
“我要老老实实上班,等着三个弟弟结婚,我再找个老实男人嫁了。”
看着一号对着一碗米线狼吞虎咽,我说不出来的心疼。
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遭受如此的不公?
怪她坚持梦想么?
似乎没有答案。
一号安慰着她,开导她,她的情绪才好了起来。
可红姐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
瞬间浇灭了28号老实上班的希望。
“当初她要走,现在我不留。”
“不仅如此,这里所有花场,都没人要她。”
“让她自谋出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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