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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这个有些陌生的学生。
“你真是长大了。”刘辉感叹道。
这次轮到赵应面无表情了,他一句话都没说,握枪的手稳如泰山。
没人怀疑他的决心,新任的巡检署长当然没有打死囚徒的权力,但是他有掩盖这件事的权势。
他敢开枪,刘辉从不怀疑。
“你真是长大了,赵应。”
刘辉又说了一遍。
“从前的你,看似正义强悍,杀伐果断,但我一眼就能看出,那只是保护你脆弱内心的外壳,你即便结婚生子,底子里还是那个懦弱可怜的小孩而已。”
“但今天,你长大了,即使依旧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但已经有了真正男人的影子。”
刘辉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有些意外的说:“你竟然敢用枪指着你的老师,我很惊讶的你的成长。”
“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下定决心的吗?”
砰!
回答他的只有子弹。
赵应毫不犹豫,一枪击碎了刘辉放在手边的纸杯。
枪口的灰烟渺渺升起,发射子弹后的枪口滚烫的如同岩浆。
就像赵应的愤怒一样爆裂。
“请摆正自己的位置,刘辉先生!”
赵应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说:“我现在不是你的学生,我是关押你的狱警,我没有和你聊天,而是按例问话!”
“我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相反,你必须要回答我的!”
面对赵应的怒火,刘辉依旧平静如初。
他默默的拍拍自己身上的纸屑,淡淡的说:“如果我不回答呢?”
“如果我不回答又如何,你会怎么办,你真的敢开枪吗?”
说着,一个还有些烫的枪口顶到了刘辉的头上,他一抬头,正好看见赵应怒意勃发的眼睛。
“你可以试试,刘辉先生,看看我会不会顾及可笑的师生情谊,而一枪打爆你的头盖骨!”
“好。”刘辉面不改色,“我还真的有些好奇,我懦弱的学生,是否真正的成长,敢于向的老师开枪了。”
“你开枪试试看。”
赵应的手从一开始的稳如泰山,逐渐颤抖起来,最后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
但他的杀意没有随着颤抖衰减,反而更加强盛,直至溢出来。
砰!
赵应扣动了扳机。
子弹破膛而出,下一刻,强烈的动能就要掀开刘辉的头盖骨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刚才飞散的纸屑忽然聚拢,紧密的组合在枪口抵住的额头处。
咚!
强大的冲击力击打在了纤薄的纸甲上。
旋转,冲击。
最后,子弹的动能耗尽,但依然没能穿透纸甲,子弹哀鸣着扭曲,变形,最后坠落在地,发出叮当的声响。
赵应诧异的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老师,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漂亮。”
刘辉捡起坠落在地的子弹,低声的,由衷的赞叹。
“你真的做到了,赵应。”
“当你真正有了这种决心的时候,你就可以出师了。”
“从此,你不再是我的学生,而是我的对手了。”
刘辉终于正眼看向了他这位学生,眼神中再没有无谓和轻蔑,而是赞赏和欣慰。
“你到底是谁?”
赵应目光呆滞,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剧烈的变化。
“我是谁?”刘辉低头笑了一声。
“我的头衔很多,巡检学院刑侦学教授,巡检署在位时间最长的署长,新任巡检署长的老师,这些都是我的称谓。”
“但我相信你对所谓的超凡隐秘更感兴趣吧,我可以告诉你。”
“我是仙家宗派,土行大德宗的第六十三代宗主,修仙门阀之首,斗家三十七代家主,斗心安。”
“如此,可满意了?”
斗心安从满是灰尘的不锈钢床板上站起来,虽然他穿着囚服,但是一身出尘的气质愈加明显。
赵应突然想起来,他在学生时期,总是感觉老师气质超绝,虽然面容普通,但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他以为只是他的错觉,没想到他的老师真的很不一般。
什么仙家宗派,什么修仙世家,什么宗主家长,赵应不敢想象,他的老师竟然这么特殊。
“你想干什么,也想抢夺殡仪馆的宝物吗?”赵应问。
他还记得那个大风的夜晚,那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神秘力量。
不,他早就接触到了,从他老师身上。
斗心安温和的笑了笑,然后摇摇头:“修仙时代一去不回,我无意什么法宝灵物了,并且,我无法从她们手中,抢到那么珍贵的东西。”
“那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何必当几十年什么巡检署长!”
赵应气愤的问,他根本无法理解这些所谓高人的做法。
他有能力拯救,但他不救。
他不暴露他的能力,但他做了巡检署长,在这个救人的岗位,一干就是二十年。
刘辉,不,这个斗心安究竟想干什么?
赵应气愤至极。
“我没什么想法,只不过是过过普通人的生活罢了。”
斗心安耐心的回答着。
“事实上,我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我的老朋友吊着我的一点意识而已,我没能力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这些?”赵应强忍着激动,为手枪上膛。
他的那把手枪又一次对准了他的老师,他这个自幼失去父母的孩子,唯一的老师。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帮那个王吉月安排什么狗屁工作!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难得这个时候,赵应还记着自己来时的初衷,是询问有关的案情。
“阴谋?算不上吧。”
斗心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愧疚,或者说,他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误。
“胜者为王的本质,是这个世界永世不变的真理。”
年老的教授看向自己无知的学生,平静的为他上这最后一课。
“年少时我曾经浅显的了解了这个真理的表象,但浅尝辄止。”
“后来,我转变了自己的看法,发现这个世界太复杂了,所谓的真理本质太狭隘,毫无意义。”
“最后,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真理可言,但胜者为王是人类社会的真理,也是修仙世界的真理,你永远无法想象这句话中,流出过多少赤诚者的鲜血,粉碎过多少理想主义者的幻梦。”
啪~
斗心安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巨大的,仿佛怒龙般的石柱直接将他顶起,高耸的岩石顶破这个从无越狱记录的监狱的屋顶,就像一根手指穿透纤薄的a4纸。
修仙者的力量微微展现,就将千百年的人类结晶碾成粉碎。
就像是平地升起高耸入云的山峰。
斗心安看着依旧拿枪指着自己的赵应,更加赞许了。
他们站在平地升起的高峰上,俯视着灿烂又脆弱的人类世界,就像是观赏花园中的牡丹花。
他伸出手,指着这庞大的昌敏城,平淡的说:“多么安逸的生活啊。”
“只可惜,他是那么的脆弱。”
“你有没有感觉现在鬼怪之类的事情越来越多?你感觉的没错,不只是什么七月十四鬼乱窜,而是灵气重新眷顾了我们的世界。”
“我等了千年,以此半尸之身,等我的故乡足足千年。”
“今天,他要来了。”
斗心安伸出自己的手,仿佛要拉这个学生一把,他表情诚恳,语气真诚,让人不自觉的想相信他。
“你是我的学生,你有足够的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
“那么,你的决定呢?”
真叫人难以拒绝啊。
高处不胜寒,绝顶的高峰上,气温很低,赵应的嘴唇被冻的毫无血色。
只要拉住老师的手,他的命运也会不同吧。
赵应相信自己的老师,他一向说一不二。
他老师说的话中,有一句是没错的,赵应确实是一个懦弱的人。
但是,当一个懦弱的人找到足以让他放弃生命的东西时,他亦不会惜身。
“我为我的正义活着,我也愿意为我的正义去死。”
赵应说。
在老师惊讶的眼神中,赵应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这就是他的答案。
一声微弱的枪响。
经久不息的在这片平地生出的高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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