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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黄色的沙子给空气蒙起了一层轻纱，细细的，却极扎人眼。眯起眼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士兵拿着手中的兵器残杀。
那个有“楚”字字样的旗帜屹立在其中，只不过飞溅的鲜血很快就把那个“楚”字染得看不见。
李晏全身心专注于前方攻速极快的士兵，身后正有一个漠北人举起大刀向他砍来。前方的士兵已经被他解决掉了，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李晏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锵”的一声，铁器碰撞的爆鸣声在李晏耳旁响起，震耳欲聋，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晕厥。李晏被震得脑袋发晕，意识到自己劫后重生后，惊喜地看向白衣金甲的少年：“将军！”
白衣金甲的人，全身上下都沾染了血，白衣也活生生被沾染成了血衣。他受了不少的伤，且伤得不轻，手臂，背后，腰腹，都显出深红的刀痕。
都是兵家最常见的事。
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眉宇间皆是溢出来的危险和戾气，少年身骑马上执剑，默然看了李晏一眼，没有说话，对他点头算是回应。
他只是很快了结那个漠北人。
顾?的招式不再是在去江南的那日夜里遇上水匪，他所展现出来的漂亮游刃有余。而是招招致命，狠厉，毫不留情。
鲜血溅到他的脸庞，在高挺的鼻梁上划过一痕，一个又一个人，接二连三地倒在他的剑下。死相无不惨烈。
他们睁着大眼睛，血丝铺满眼球，胸膛上是一个黑洞洞的血窟窿，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面前的人了结生命。
顾?从小是从斗兽场爬出来的，招式自然也是血腥残暴。后来，才去练了一些漂亮的招式。
一个蛮夷人抡起大刀向他腰侧砍来，他极为敏锐地察觉风向，避开。
但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已经洗到发白的平安符上的红线断了，掉在了地上。发白可怜的平安符沾上了血迹，被蛮夷的铁骑踩在下面。
这个寓意并不太好。
平安符被马蹄踩在地上已经磋磨破了，脱线的部分露出一截纸张：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
“姑娘！！！”小姚一双眼睛哭得像一个桃子一样，她不停地用手中的帕子去擦拭床上少女不停吐出的鲜血。
鲜血没被擦净，反而越来越多，沿着少女的嘴角流淌至耳朵，再至颈脖，染红了上襦衣襟。
顾严河和付蓉也担心地看着她，付蓉捏起手中的丝绢擦着眼角的眼泪：“是贱妾对不住渺渺，竟然没有料想到后果，贱妾不知道竟然……”
顾严河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顾疏渺极为难受地大口喘息，想要呼吸空气，口吐鲜血，一不留神，黏腻的血液倒回鼻腔。鲜血却怎么也止不住，小姚急着去用手擦拭她的下巴，却只留一手血液。
一个人的世界崩塌，只在一句话。
或许她疯了，什么重生，什么系统，什么碎片。或许，只是她在冷宫饥寒交加，临死之前做得一场美梦，做得一个弥补顾?的美梦。
梦醒来，什么都是原样。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像一桶铁水浇了顾疏渺满身。
【提醒！宿主生命值直线下降。】
【65%】
【50%】
【45%】
【30%】
原来，顾疏渺才意识到。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悲不喜，看惯了世间百态，却因为一句话而崩塌。
原来，这是她最过不去的一道坎。
晕厥前，顾疏渺颤抖着手，迷糊间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袖，唇瓣微张声音极小，要俯身才能听。
那人俯身下来，听见她说。
“小姚……若是，若是子行回来了，你，你替我告诉他，我未完成……”
*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不嫌屋漏无乾处，正要群龙洗甲兵。
少年垂下眼睫，看着马蹄底下成堆的尸体，战场上烽烟起，他眼底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冷得掉渣，黑沉的眸子中皆是阴霾和千年不化的冰雪。
他淡淡启唇，吐出两个字：“全部。”
其他的大楚将士都是他练的兵，跟着他打了许多仗，自然立刻明白将军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个不留，全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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