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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不想追查林家庄田亩数，只想去找林方聊聊天。
和林方聊天，让他觉得大有益处，尤其他最后说道，成大事者莫拘泥于小节，现在仔细想想，好像还就是在说自己，想干成大事，却又前怕狼后怕虎。
用现在的说法，他就是患上了焦虑症，需要心理医生。
就在这时，行书省送来两份文书。
第一份是朝廷印发的邸报。
察罕帖木儿又打了胜仗，朝廷给予嘉奖。
他更埋怨陈俊成了。
如果按他意愿，早日请战，归德军就是吃不上肉，也能捞点汤喝。
这个陈俊成！
第二份是书省文书，上面写着行书省准备拨发一批兵器，让归德府赶列出清单，也就是急需哪些军械。
这是义军组建以来，这是第一次拨发兵器。
他再也坐不住，索性骑马来找陈俊成。
待兰云走进中军凉棚，张俭打个哈哈走了。
兰云坐于公案后面，陈俊成双手捧西瓜，奉于他面前：“将军大人请。”
兰云摇摇头。
他心里很急很上火，除了喝水，什么也吃不下。
陈俊成看着他眉头紧锁，便低头不语。
多哈心里个更别扭，好不容易避开这座瘟神，没想到又追了过来。
想走又不能走，多哈索性低头不语。
“陈将军，请你过目。”兰云阴阳怪气地说完，将朝廷邸报递给陈俊成。
陈俊成双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心里立即明白，兰云兴师问罪来了。
他先没说话。
关于察罕帖木儿，陈俊成还是知道一些。
察罕帖木儿自幼攻读儒书，曾应进士举，名闻乡里，红巾军起义后，组织义兵，几年来，连破义军。
但这次他进兵山东，完全是因为山东义军发生内讧，还有田丰、王士诚两路义军投降。
但一年后，察罕帖木儿又被田丰、王士诚刺死。
那时义军将领还真是墙头草，随风倒，合我意，就投降，不合我意，就干他娘的！
“俊成，我们失去了好机会。”兰云再也掩盖不住内心失望。
陈俊成摇摇头：“将军大人，这个机会不要也罢。”
“你说什么？”兰云瞪眼问道。
陈俊成拱手说：“将军大人，归德五千义兵出战，就是战功卓著，功劳还是归于察罕帖木儿大人。”
这是废话，察罕帖木儿不仅是军中主帅，还是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知事，是兰云顶头上司，主要功劳肯定算在他头上。
但他也会论功行赏，而且，极有可能打出归德义兵名声，想到这儿，兰云又白了陈俊成一眼。
陈俊成微微一笑，问兰云：“将军大人，察罕帖木儿大人聚兵剿灭贼军之时，官居何位，手下兵力如何？”
兰云并不知道察罕帖木儿当时官居几品，聚兵攻打贼军之时，兵力也不过一万。
三年后，破了罗山红巾军之后，才升任汝宁府达鲁花赤，跟现在自己品级一样。
可陈俊成问这些干什么？兰云又看着陈俊成。
陈俊成压低声音说道：“若咱们也像察罕帖木儿大人一样，独立出战，那功劳就只属于您和归德军。”
好像说的有道理，兰云却说道：“俊成，此乃生死存亡之际，不能计较个人荣辱。”
扯卵蛋，你说的话估计连狗都不信！陈俊成在心中骂了一句，拱手说道：“如今山东之势，投降的已经投降，不想投降的，肯定死战到底，若我归德兵出战，也只能与其死磕，就咱们五千兵士，能打出多大胜仗？”
这话说的貌似有些道理，兰云没有说话。
陈俊成又说道：“再说，我归德兵若出击，恐怕打胜也回不来。”
兰云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山东也将与江南一样，胶着迷离，官兵灭不了贼军，贼军也吃不掉官兵。”陈俊成说道。
“你怎么知道？”兰云问道。
陈俊成说道：“其一，察罕帖木儿大人在山东剿贼已三月有余，仍未全部剿灭，恐怕以后还要长期打下去。”
是啊，邸报上说，察罕帖木儿已经攻下济南府，但仍在全力进剿之中。山东地界大着呢，东到大海，还有大片丘陵地带。
“其二，”陈俊成轻声说道：“末将以为，那些投降头目并非真心归顺朝廷，一旦情势有变，肯定还会作乱，到时我归德义兵将全部埋骨山东大地。”
这个有可能，五千兵卒，在几十万大军面前，也就是一盘菜，随便扒拉几下，也就没了。
兰云抬头看着陈俊成。
陈俊成又说道：“若我们静观时局变化，瞅准机会，一举成功，则事半功倍，威名远扬。”
兰云沉默了。的确，想要成为第二个察罕帖木儿，就不能一下把老本拼光。
陈俊成看着兰云表情，觉得时机已到，慢慢说出自己计划：“将军大人，出兵讨伐贼军还需从长计议，现在我们不仅要抓紧练兵备战，还要——”
兰云抬头挺胸：“俊成，你说。”
“归德义兵军械还需加强，末将也想到可致胜法宝。”陈俊成小心说道。
原来陈俊成除了操练兵士，也想着打仗，兰云心头又是一振：“什么法宝？”
“火器。”陈俊成回答。
接着，他摊开公案上图纸，上面不止有排枪示意图，还有大炮，炸药包，甚至，陈俊成还在琢磨“无敌炮”，就是把炸药包塞进炮筒，用火药发射出去，去轰击敌人。
仔细看过，兰云到底比多哈聪明，觉得即便不是法宝，但也能发挥巨大作用。
他点点头：“俊成辛苦，可是，打造这些火器颇需要银子。”
这就说到重点了。
你想打仗，总不能让兄弟们提着脑袋去撞击敌人吧，那也打不胜啊。
你想和察罕帖木儿一样，成为朝廷栋梁，就不能空手套白狼。
陈俊成拱手说：“是需要很多银子，还有出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都需要银子，现在月饷都已发不出，为鼓舞士气，也需要银子。”
银子是兰云最为头疼的事。
朝廷和贼军打来打去，百姓倒霉，官府也好不到哪里去，百姓穷的穿不上裤子，官府也顶多以破布遮羞。
也不能再薅那些士绅羊毛，不然他们联合起来，搞不好又是一场乱。
兰云低下了头。
他之前想的很好，归德义兵出战，定能获胜，可以从缴获中补充钱粮和粮草。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没钱，兵都发不出去，更别说打仗了。
打仗打仗，打的全都是钱！
察罕帖木儿先有财主士绅捐献，后有朝廷支持，才得以纵横黄河之北，可现在的自己就是个穷光蛋。
以前兰云鸵鸟心态，极力回避这个问题，现如今，只能直面。
可他没有任何主意。
沉默一会，兰云才低声问道：“俊成，你可有其他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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