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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啸行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却见病房里空空如也。一问医生才知道,李柏舟又请假了。
“你们这些家属要好好劝劝,病人安不下心,三天两头的想着往外跑,对他病情恢复没好处的哦。”管床的医生抓到李啸行,诉苦似的劝道。
李啸行表示非常同意:“是是是,对对对,他这人啊就是不听话。”
按大夫的说法,李柏舟现在是在恢复期,最近表现出的食欲不振、气虚无力都是正常的,还是得静养,不能太操心。
李啸行认真听完,给小王打了电话,得知李柏舟今天早上在病房输完液就回了公司。
“回公司做什么?”他皱起眉。
“不清楚,舟总让我在楼下等他两小时。”
两小时?李啸行二话不说,立刻马不停蹄地追过去。
小王的车还停在楼下,李啸行过去打了声招呼。转身走了没两步,他又陡然折回来,拉开副驾坐进了车里。
“李总有事?”小王十分不解。
“有件事……跟你谈谈。”李啸行说。
李啸行结束这段简短的谈话走进公司办公楼的电梯时,一眼瞥见铮亮的电梯壁上自己的影子,猛然想起似乎好多天都没换过衣服,难怪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颓。
李啸行去按电梯的手犹豫了一下,先按到了五层休息室。
这边李柏舟办公室里,中央空调正兢兢业业地从天花板的通风口送下暖风,却仍似吹不开房间里笼着的寒冷。
李柏舟有些疲倦地微微低头看着桌前的那张纸,摇摇头笑了一声。
他这一声音量不算大,却不知怎的刺激到了桌子对面站着的人敏感的神经,引得那人先开了口:“舟总,您觉得好笑吗?”
李柏舟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垂睫落了回去。
纸上是营销部门提交的申请,希望把詹森退还给人力部门,由公司定夺去留。
直接一点说,就是建议公司开除。
詹森没等到回答,再一次愤愤开口:“可以任意定夺别人的命运,好笑吗?
“……作为掌权者,不费吹灰之力便取得胜利,将失败者碾压,好笑吗?
“亲眼看到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垂死挣扎,妄图摆脱被随意驱使的命运,好笑吗?”
听他说完这串激昂的排比句,李柏舟微微挑了下眉,语气淡然地开了口:“你是怎么,最近莎士比亚看多了?”
詹森被他噎了一下,半天没出声。
要猜到这位举报者,倒也并不太难。
听过那些对李啸行的控告,李柏舟心里早有了眉目。后来韩风给他透过一点底,这次回来后,他又特意跟巡视组核实过。
当了内鬼,詹森是不太可能留在营销部了,不过在做具体安排之前,李柏舟还想听听詹森本人的想法。
“能告诉我原因吗?”他这样问道。
这次,轮到詹森笑了一声。
“原因?你们都是天之骄子,处处得人青眼,怎么会知道被判处‘平庸’的人是什么感受?”詹森的话音里满是讥讽。
李柏舟看着他几秒,垂下了眼睛。
“你误会了。”李柏舟说。
詹森摇摇头:“您就不用替他掩饰了。”
“哦,如果你是说李啸行认为你资质平庸这件事,”李柏舟歪了下头,“你是对的。”
一开始,詹森是很以自己被李啸行从司机班提拔上来为傲的。
毕竟在一般人的认识里,自己忽然之间被加以青眼,必定证明是可造之材。
可是后来,李啸行却毫不在意地跟人说,詹森是个普通孩子,就是觉得话有点多,比起司机更适合助理这个岗位而已。
李柏舟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李啸行这人,在这方面并非不知讳言。这么直白地说出实话,是根本没把人放在心上。
从那之后,詹森在李啸行身边没少试过其他手段,但无一例外地没有成功,反而害自己因为KTV的尴尬一幕,被发配到营销部门。
他算是个聪明人,这时候便选择了换一条大腿来抱。
也并没有多难理解。
只不过……
“……只不过,我和李啸行观点不同,”李柏舟很平静地陈述道,“他觉得你天分平平难当大用,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你很聪明,如果以后用对了地方,相信也会有自己的一番事业。”
詹森闻言又是嗤笑一声。
“你相信他的评价,却不相信你自己。”李柏舟指出,“如果你真想出人头地,就要自己把事情做得无懈可击。用这种手段,自己也早晚会变成牺牲品。”
詹森又摇摇头:“我没有退路了。”
“人还活着,怎么会没有退路?你还年轻,这件事也刚刚开启调查,”李柏舟叹了口气,“詹森,可能我现在说这些你也听不进去,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记住……”
他耐心地等到詹森抬眼看他,才说出后半句:“无论如何,别选择去做错的事。”
詹森出门后,李柏舟松了松衣领,有些烦躁地喘了几口气。
刚才听詹森说什么“天之骄子”,他又想起李啸行毕业回厂那年,他们去T校谈业务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这方面的先进科技突飞猛进,想要给T校抛橄榄枝的公司太多了。博信的资金水平、地理位置和工厂硬件,都算不上顶尖。
李啸行和李柏舟就住在B市的招待所里,彻夜研究教授给的资料,很多时候要对着词典一一查询英文材料里的单词术语,第二天再去找研究组谈自己的理解。
李啸行开玩笑地说,这些人都是天之骄子,咱们拍马也追不上,怕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厂子。
“没关系,”李柏舟宽慰他说,“我们订单少,有的是时间陪着这些‘天之骄子’慢慢磨出最好的生产流程。”
可能是被他们兢兢业业的钻研精神打动,也可能是实在懒得应付,T校开始松口,同意让他们承揽一些小的设备。
博信不敢怠慢,认认真真保质保量地做下来,将品控做到前所未有的细致。
就这样,他们终于争取到T校新研制的一套气化装备技术,并且在博信的车间顺利制作出样品,一次试车成功。
以这套装备为核心,博信开始了生产技术领先的新时期。
一点点改进流程,一步步加强管理,他们走得并不容易。
这如履薄冰的每一步,他们撑下来了。
没想到几年过去,在旁人眼里也有了光风霁月的遥不可及。
办公楼五层李啸行的休息室,从很久前就没再被收拾过。
准确地说,是从平安夜的那一天。
李啸行一进门先愣了愣。
这个房间里有明显的使用痕迹,实在并不常见。
他没想到李柏舟真的用过这间休息室,更没想到李柏舟会在没收拾回原样的情况下离开。
一眼望去,床上的被子随意地放在一边,床单上散乱地平摊着几张纸和一个包装好的盒子。
这很不李柏舟。
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个盒子是李啸行去年打算送给李柏舟的生日礼物,信也是当时写的那一封。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保洁人员没有定期打扫房间,一定是觉得这些东西不好擅自挪动。
李啸行蹲在床边自己重看了一遍那封信,又起身拿起旁边那个礼物盒掂了掂。
里面的东西轻晃了几下,发出空空的碰撞声。
是李啸行定制的新钢笔,笔盖上有手绘的扁舟图案,笔夹上嵌了一颗小小的钻,很漂亮,想必李柏舟会喜欢。
可惜他都还没来得及拆。
李啸行自己拆了盒子包装,把笔盒装在外套口袋里。
他换了衬衫和裤子,又稍微洗漱了一下,这才下楼去找李柏舟。
“这些都不用装了……把那些笔记本装起来吧。”
李啸行还没进门,就听到李柏舟在跟谁说话。
听声音还是有几分虚弱。
“这么多?”是柳叶的声音。
李柏舟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李啸行放重了步子走上前,先敲了两下开着的门。
房间里的两人都回头看他,李柏舟抬了下手,示意柳叶继续收拾东西,这才转向李啸行:“你回来了?巡视组那边没事了?”
“没事。”李啸行应道。
他看到李柏舟办公桌上放着好大一个纸箱,里面已经放了一摞笔记本,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一些个人物品。
“小舟。”李啸行开口唤他。
大概听出这一声里面夹杂着太多复杂难辨的东西,柳叶犹豫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要不我先……”
李啸行笑了一声:“不用,小柳,其实这事和你有关。”
“和我?”柳叶手一松,一叠文件哗啦掉在地上,连忙蹲下手忙脚乱地捡起来。
李柏舟也有些意外:“什么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巡视组看到她写的那篇报告了。”李啸行说。
李柏舟回头看了柳叶一眼,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蹲在地上假装整理文件,头都没敢抬。
“没关系,是我让她写的。”李柏舟不太在意地说。
“是吗?”李啸行饶有兴味地笑了笑,“所以……也是你让她说清了前段时间被举报的前因后果,并且详细讲述了舟总不计前嫌地对那位举报人张伟的保护和帮助?
“是你让她传达了舟总前段时间对张宣的关心照顾、对于秀丽女儿的资助善举?
“还有什么来的……哦,对,”李啸行作出苦思冥想状,“还替供应的王部长感谢了您曾经的秉公执法,还有还有,舟总还亲□□问过劳模奖金被侵吞的老职工老佟,说起来,这件可连我都不知道!啧啧……感天动地啊,舟总以后的年终总结都这么写,我给你评个全国劳模都没问题。”
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李柏舟已经满脸不自在,这会儿直接站起来就要打他:“你快别瞎说了。”
李啸行轻松闪过他的攻击:“你问问小柳我是不是在瞎说。”
李柏舟闻言再次回头看去。
小柳这会儿终于收拾好了散落的文件,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叫了声“舟总”。
如今看去,她仿佛还是那个入职时有些畏缩和懦弱的小姑娘。
原本李啸行觉得她不适合这种岗位,但李柏舟却十分看好她的细心与诚恳。
如今,这些品质也给了她坚定自信的勇气。
“李总,舟总,我可能不懂领导层之间的……问题,但我想,如果片面的诋毁会伤害一个人,我就拿出更全面的事实,总能证明点什么。”她理直气壮地说。
李柏舟哑口无言。
能……证明什么呢?
“你去吧,”李啸行对柳叶说,“小柳,你……做得很好。”
柳叶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了。
“还有件事,”李啸行溜达到李柏舟的办公桌旁,干脆歪着身子坐了上去,“李磊给巡视组递了举报信,把他被开除的那件事说清楚了,当时的责任领导也是郑总。”
李柏舟不解其意,“嗯”了一声。
李啸行低头磨了磨指甲:“巡视组调查之后,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处置,别的不好说,关于你的指控一定会澄清……”
“也没这个必要了,”李柏舟用指尖抚过玻璃的烟灰缸,“总归是要走的,被泼一身脏水,或是清清白白地走,都会被抛在身后,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不是的,小舟,”李啸行换了个坐姿,“你再等等,等巡视组那边尘埃落定了,如果你愿意,之前你答应的任何事都可以撤销……”
李柏舟没说话。
“或者,你想去哪里,我也可以……”
“李啸行,”李柏舟抬起头望着他,“没必要了。”
“说再见吧。”
听他这样说,李啸行难免有些恍惚。
这一声“再见”,会不会……是自己早该对他说的呢?
“是我错了。”李啸行沉默了一阵,开口就是道歉,“我如果早点醒悟,我们不会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
李柏舟截断了他的话:“啸行,你觉得,这么多年,我们是在浪费时间吗?”
李啸行一时怔住。
这么多年的披星戴月,风雨兼程,他当然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何曾浪费过一分一秒。
“不是你的错,”李柏舟轻轻笑了,“是我选择站在你身后,也是我选择不说。如果你问我有没有后悔?那我告诉你,一刻也不曾。”
他歪着头想了想,保持着嘴边的笑意继续说了下去:“但如果问我有遗憾吗?是有的。”
这些年里,他无数次幻想过倘若他和李啸行互通心意,会是如何场景。
但此刻这样,已经很好很好。
“啸行,这遗憾是你给我的,也是我允许你给我的。”
李啸行也不知道他在李柏舟的办公桌上坐了多久。
只记得那天天色不错,阳光穿过云层,又从玻璃折射到地面。
云的影子,就像流逝的光阴一般了无痕迹。
他终于点点头。
“我帮你收拾吧,还有什么?”他跳下桌子,撸起袖子走到李柏舟的书柜前。
“差不多了,”李柏舟呼了口气,“把照片都给我装起来吧。”
他书柜里摆着一些相框,里面放着博信几次厂庆的照片,还有第一次做出T校技术设备的纪念照、成立总部的新楼落成照等等。李啸行一一拿下来帮他擦去灰尘收好了。
“你带轮椅了吗?”李啸行问道。
李柏舟点点头:“在……车里,怎么了?”
“走之前,带你去厂里转转?”
已经到了午休时间,车间里有些空荡。
李柏舟还不能走太多路,让李啸行推着仔细看过目前正在施工的装备,还跟李啸行提了几点要注意的事项。
最后,他们又回了办公楼的顶楼天台。
几年来,他们在这里踌躇满志过,也曾郁郁忧心过。
李柏舟自顾自地开始了嘱托:“啸行,你不用担心,这公司就像一个机器,一旦运行起来,少了谁也不是什么大事。柳叶、张宣、小刘、李磊,这几个都是好苗子,你好好用起来,将来……”
这里风大,他呼吸不畅,不由咳嗽起来,令说了一半的话被迫中止了。李啸行从衣服里掏出保温杯递给他。
李柏舟很顺手地接过来喝了两口。
“小舟,我说实话,我原本是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留在身边的。”李啸行说。
李柏舟点点头。
他对此并不意外。
刚才李啸行竟然态度如此平静地接受了他要离开的事实,才更令他疑惑。
“但是……”李啸行深深地吸了口气,“但是我那时候想过了,只要你没事,怎么都可以。”
在抢救室门口,等待医生宣判的时候,他曾跟所有绝望的家属一样,在心里求遍所能想到的一切神佛。
什么都可以,请不要带走他。
面对着这片他们曾经为之奋战的热土,李啸行终于郑重其事,说了他一直该说的话。
“小舟,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但只要你好好的,不在一起也行。”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订做的钢笔:“我祝你一帆风顺。”
李柏舟接过钢笔仔细看了看,对他偏头一笑:“谢谢。”
微风扬起他的发梢,使得他的笑容更显意气风发,恰似当年那个与李啸行并肩而立的少年。
“记不记得当年咱们出车祸以后,我只想离开,最后却选择留下来?”李柏舟忽然问。
李啸行侧过身:“不是……因为老李总去劝你?”
时过境迁,那时的记忆仿佛都有些褪色了。
但李柏舟还记得当时的李主任站在他床前唉声叹气,说你这一走可好,啸行也不干了。
“不干了?”李柏舟简直莫名其妙。
“对,他说你如果离职,他要跟着你去,”李主任继续叹气,“我问他去哪里,结果他也不知道。”
“没事,”李柏舟听完反而笑了,“他一时意气,终究会想通的。”
就像舍不得一个趁手的工具、一个合心意的物件。刚失去的时候会茫然无措,惶惶不安。等时间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后来在黄昏时分,李啸行的母亲也去病房看李柏舟,带了鸡蛋和自己做的馒头。
大概这些,就是她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李柏舟不知道她的意图,叫过“阿姨”便没再说话。
她自己坐在床前,扯着笑跟李柏舟拉起家常。
她说了很多,说小舟生得真好看,听说小姑娘都喜欢你,你也别太挑了,早早找一个,还能照顾着你。
又说啸行这方面很不行,你们是好朋友,要多帮帮他。
“你们还年轻,我们做父母的,只希望你们平安顺利,不要……”她说到这里,很明显地踌躇了几分。
李柏舟一下就明白了。
知子莫若母,李啸行自己都还不知道的一些事情,她的妈妈已经知道了。
“阿姨拜托你,你们共同努力也好,互相帮助也好,好好地走这条人生的正道,行吗?”她这样恳求道。
李柏舟闭了闭眼。
他在生活中是个稍显沉闷的人,反倒在信里能够敞开心扉。
这次剖白心迹时,打着一走了之的主意,也没多想,想说便说了。
如今听了这话,不由起了一后背的冷汗。
他当然知道那不是什么邪道歪道,但以他们所处的环境和所从事的行业,怕是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国有企业的管理者可以无能,可以□□,但唯独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行差踏错。
当梦想和情感放在天平两端时,他选择了前者。
“啸行,不管是你还是我,不管何时何地,我知道我们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决定要去哪了?”李啸行小心地把轮椅推进电梯。
“之前就跟一家国际企业有过联系,他们在A国有一个全球性的项目,邀我去那边疗养,顺便做做顾问。”
“……什么时候?”
“出院以后吧。”李柏舟没让他搀扶,自己走下台阶,坐进了车里。
“舟总,”小王难得地主动跟他打招呼,“刚才……李总说……”
李柏舟皱眉:“嗯?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工资照发,还有奖金。”小王如实交代。
“啊?”
说话间李啸行已经放好轮椅也坐上了车:“走吧,送你回医院,病号餐还在等你。”
“哦对了,”他拍拍小王的肩膀,“刚才那事考虑得怎么样?”
“我……”小王表情为难地瞟了一眼李柏舟。
“我都知道了。”李柏舟双臂环胸,冷冷发言。
李啸行挠挠头:“你看,小舟,小王在这边没什么亲人朋友,他还年轻,性格这么闷,就应该……出去见见世面。”
李柏舟不吭声。
“那你要是不想带他也没事,我给你找个……”
“小王想去吗?”李柏舟看都不看李啸行,直接去问小王。
“啊,我……说实话吗?”小王语气慌乱地启动了车子,驾驶的操作却很平稳,到底是退伍人,见过大世面的。
李柏舟的“嗯”和李啸行的“废话”重叠在一起。
小王老老实实答话:“我挺想去的,不过我英语不太行,怕舟总嫌弃。”
“去也行,”李柏舟压着嗓子语调温和,“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啸行问。
“我给你发工资,不许要他的钱。”李柏舟没什么好气地说。
李柏舟走的那天,天色黯淡阴沉。
“别送了,一会儿要下雪的。”
李柏舟没有太多行李,小王一个人就弄好了。但李啸行一定要送他来机场,仿佛这样才算作别。
李啸行没应声,依然与他并肩往前走着。
冷风丝丝缕缕地吹过,李柏舟觉得肩膀隐隐作痛,抬手揉了揉。
李啸行抬起头看了眼天边的云层,依稀记起当年李柏舟出车祸的那天,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天气。
天太冷了,那会儿办公室的暖气只有一点温度,作用聊胜于无。李柏舟在填领材料的单子,写了几行字就觉得手僵,抬手在嘴边呵出一片白雾。
“工人已经没活了,一天天的空坐着,这单子我势在必得。”李啸行忙着跟胡厂长表决心,自顾自地说得热火朝天。
“这单子不好做,好几个大企业都参加,我怕你去也是白跑。”胡厂长半开玩笑地给他泼冷水。
李啸行不服气地努了下嘴,看到李柏舟扭头看他,立刻眯着眼睛笑了笑,像个大男孩。
李柏舟看着他,只觉得心中微动。
“我陪你去吧,”李柏舟放下手里的笔,“这个项目我做过调研,数据还算熟悉。”
“别了吧,你昨晚不是上了个大夜?”李啸行关心地问。
“车上也能休息,”李柏舟站起身去穿外套,“走吧,陪你。”
胡厂长倒是挺开心:“哎哟,我们金牌组合一起出马,看来这个单子十拿九稳了,谈不成可别回来。”
“厂长,”李啸行又不满意了,“您这话说得,小舟出手,还能有问题?”
李柏舟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少来。”
两个人热热闹闹,肩并肩推推搡搡地出了门。
后来即使在从山坡翻滚而下的车体里,他们也是这样紧紧密密地贴在一起,好像永远不会分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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