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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脸颊烫得像被放了火，连忙解释：“我是说它在这的意思是喜欢，类似谁喜欢谁的那种。”
少年点头，漫不经心地勾着笑，“嗯，我只是随便感慨一下。”
他特意学着之前的语气，重复一遍，“是嘛？”
某个瞬间，少年好看到她挪不开眼，可脸颊真的很烫，许愿窘迫地夺过试卷，翻了一页，“还有哪儿？”
在没能得到回应的下一秒，她脸颊猝不及防一凉，睫毛颤了颤，耳边传来他惯常低沉的嗓音，“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因为这话，许愿回教室特意拐弯抹角地找夏沫询问。
夏沫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干菊花，泡了茶端在手里，“其实，我发现长得白都这样，容易脸红，像你这种的，脸红不一定是害羞吧，在太阳底下晒晒都能红很久。”
旁边的李念露觉得也是，“关键是你跑几步也脸红。”
许愿叹了口气。
她们说的借口，她一个也用不上，心跳乱到不能自已，她这会儿脱了力闷头趴在桌面上，偷偷庆幸他只是觉得她容易害羞，没发现别的。
身边女生的话题渐渐绕远，不知怎么聊到叛逆期，许夏沫说她表妹才初一就在外喝酒彻夜不归。
这事让许愿想到什么。
周五这天放学早，钱贵妍七点多就做好晚饭，一家人坐上桌，许望才推门进来，灰头土脸的，脖颈上都是黑泥。
钱贵妍假模假样地讨伐他，“哎哟，有些小朋友才一年级，跟妈妈就有秘密咯。”
许望没搭理，将书包扔在沙发上，搬着板凳坐到许愿身边，“姐。”
“嗯。”许愿拆了张湿纸巾给他擦汗。
“上周三晚上，就是下雨那天，咱俩在橱窗外看到的东西，你还喜欢吗？”
许愿想到顾轻舟，想到在雨里哭泣的少女，然后再想到那条项链，随口问了句，“怎么啦？”
“你就说喜不喜欢。”
她怕扫他兴，笑着点了头，小孩这才了然地跳下凳子，走到洗碗池边冲手。
徐国强夹了块臭豆腐丢进嘴里，坐在桌边臭骂，“你小子，再敢一个人回家这么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许愿盯着小孩的背影，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
他每天才五毛钱，总不会想送她条项链吧。
钱贵妍见许愿心不在焉，喊了她一声，“成绩出来没？”
许愿拿开咬在嘴边的筷子，收回思绪，“出了，还没算总分，下周一会贴榜。”
公告栏里的榜单，周一午后才更换完，念露站在阳台上，等下面的工人跟年级主任离开，才拽着夏沫跟许愿就往下赶。
下去时，榜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许愿仨人被堵在总分排行榜这块挪不动脚，一股热气凑到她耳边，“许愿，你暗恋对象这次年纪第一诶！”
许愿下意识朝左上角看，那证件照太小，她看不太清，糊涂片刻才想起顾轻舟语文零分这事，默默收回视线。
人群松散一些时，念露拉着她往单科王那块榜单走，没走两步，右手被这边的夏沫拉住，耳边人声嘈杂，一个名字钻进她耳朵。
几个男生嬉嬉笑笑站在花坛上，“李泽航，你这次年纪第一诶！”
许愿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回头朝后望。
周围全是高高矮矮穿着校服的人群，她没能寻到源头，夏沫抬手将她脸摆正，“五点钟方向，矜持点！”
许愿一开始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却突然记起这个名字。
好像就是夏沫误会她喜欢的那位。
她叹了口气，看她一眼，没做解释。
李念露文科第五，比上次进步两名，嘟嘟囔囔吐槽自己证件照不好看，又拽了拽许愿，“走了走了，没什么好看的，看单科去！”
榜单分别在一楼大门的两边，许愿晃了晃夏沫的胳膊，“走了。”
结果，女生回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她，“急什么，他就在后面，你能不能讲点战略，我跟你说他挺抢手的，不比顾轻舟差。”
许愿神色微变，无奈地眨了下眼看她，“夏沫，真不是，你别瞎猜了。”
她用力拉夏沫一把，隔壁不知何时又挤来一波人，李念露被挤得往许愿身上撞，有人抱怨了几声。
许愿回头看情况，视线无意穿过人群，看见站在单科王那块榜单前的顾轻舟。
少年姿态懒散，背没完全挺直，肩头被朋友搭着，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某个位置，随后不假思索地笑了下，许愿突然好奇，想过去看看。
顾轻舟从人群中出去，往楼梯口走，方煜坤屁颠屁颠跟上去，他总觉得这人最近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歪着脑袋，想半天没想出来。
俩人走到回廊时，他突然提起一茬，“听说秦羽要转来一中，你知道吗？”
顾轻舟不太在意地挑了下眉，“你朋友？”
方煜坤：“......”
“你前女友。”
“不太记得了。”
方煜坤知道他不走心，但还是没忍住翻白眼，“就是上一个三中的，说初中就喜欢你的那位，身材贼好的妹子。”
顾轻舟敷衍地“嗯”了声。
方煜坤觉得他没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干脆直说，“她为了追你，要转来我们学校。”
沉默......
算了，方煜坤觉得等不到他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她要是真转来我们学校，文科第一就要易主了，第十那位选手会直接被挤出去。”
他边说边点头，“挺惨壮的。”
顾轻舟走到门口停下来，回头看他，“这次第十是谁？”
许愿三人终于挤到单科王这边，夏沫跟着凑热闹，“许愿，你是怎么做到语英史三门单科王最后才混了个年级第十的？”
念露也跟着感叹，“这么一看，我觉得你总分应该比我高才是。”
“数学太差了。”
数学拖后腿这事，几乎陪伴了她整个学生时代，她好像已经坦然接受了。
夏沫却莫名其妙有些接受不了，说要帮她想办法，下午偷偷摸摸往二十五班跑了好几趟，许愿看着她来来回回的身影，很难装作不知道。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夏沫提醒她回家记得看手机，说是有惊喜。
许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回家的，她也说不清，大概是见夏沫往二十五班跑了太多遍，让她总不自觉想起那个少年，心里多了几分期待，也多了些害怕失落的紧张感。
于是，平常十来分钟的路程，她硬是走了半个钟头。
本以为这奇怪又别扭的欣喜至少能维持到进房间，没想才走到楼下就被打破。
楼下便利店里一片敞亮，顾客不多，都是跟许愿一样刚放学的学生，而许望蹲在外面的玻璃墙角嚎啕大哭。
有人悄悄侧目往这边看。
许愿的平静荡然无存，慌张地跑过去，“许望，怎么啦？”
小孩抬起头，脸上汗水泪水混在一起，抽泣得停不下来。
窄窄的街道上偶尔驶过几辆鸣笛的摩的，许愿进店买了根冰棍又重新回来。
老房子不隔音，楼上嘶骂声不断传来，有邻居推开窗查看，看了会儿发现楼下的许愿，“许愿啊，你快回去看看，你爸妈这是又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
许愿仰起头，不好意思地向那妇女道完歉，对方才叹了口气关上窗。
许望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许愿抬手整理了下他汗湿得短发，将冰棍递给他，“吃完了再回来，别跑远。”
许望点了点头，许愿弯唇，拽着书包袋子往楼上走。
走到门外却突然没了敲门的勇气。
里面钱贵妍在哭，而徐国强丝毫不肯退让，一人一句都在竭尽全力地嘶吼。
“你还觉得自己没做错吗？”
“我错了？你这个蠢婆娘就不应该贪便宜，住你哥的房子。”
“不住这儿住哪儿，徐国强你这个白眼狼，你心里没数吗，你就知道赌博，俩孩子才这么大，吃喝拉撒，读书，哪一样不要花钱？你那么挥霍，你对得起我的孩子吗？”
“你少说这种话，是你的孩子，就不是我的孩子！”
许愿不知所措地靠在墙边，窗外是城市的夜景，而她看不到月亮，身体一点点麻木下去，直到里面终于消停，她才扶着门把手缓了会儿往楼下走。
下楼时，小孩拖着下巴迷迷糊糊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许愿走过去轻轻将他背起。
“姐。”
“嗯。”
“咱们家很穷吗？”
许愿犹豫了会儿，“挺有钱的。”
“姐，我以后要赚很多钱，全给你，你别羡慕别人。”
许愿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说，可鼻腔就是控制不住发酸，眼前雾蒙蒙的，她步调平缓地上着台阶，“嗯”了一声。
许望：“我还给你买大房子，爸爸一个，妈妈也一个，我们就不用住舅舅的老房子了。”
等收拾好残局，已经快深夜十二点，许愿穿着睡衣坐在床边，前面一台落地扇在“嗡嗡”摇头，她盯着纸条上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编辑信息。
【舅舅，这个月的房租，我们下个月一起付，你要舅妈先别打电话给我妈妈行吗？】
她知道这个点不会收到回复，拇指贴在息屏键上，却始终没有动作，直到消息弹窗突然跳出来，她才失神地点进去，聊天列表里消息九十九加，她却先注意到通讯录上的红圈。
手指不受控顺着提示往后点，最后停在一张简单的只有名称和头像的资料卡上。
——gu.
头像一片漆黑。
她似乎想到什么，似乎什么也没想到，没有过多思考，点了同意。
下一秒，手机毫无防备地响起来。
她盯着那串显示为陌生的号码，心跳一点点加快。
“喂。”
“许愿啊。”
许愿听见女人的声音，呼吸骤然止住，难堪和羞耻从身体里蔓延出来。
“你都高三了，要以学习为主，大人的事你不要操心，关于钱的问题，你爸妈会解决的。”那头沉默两秒，突然发出类似讥笑的声音，“你爸是老赖，你可别跟着学，舅妈这么说是为你好，你知道的吧？”
许愿不知道这通电话是怎么结束的，她身体烫得要被烧穿。
手机“叮咚”响了下，她笨拙地切换了页面。
gu：【不开心吗？】
心里瞬间被委屈占据，她眼泪失控地下落，啪嗒砸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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